小巧的白玉瓶来,攥在掌心。
正要回身拿给萧昀看,却被他自身后拥住:“昭昭不许走,陪我洗沐。”
温热鼻息拂在耳后,霍昭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待会儿会发生什么。
皙白脸颊染上醺色,霍昭点点头,垂眸自他怀中挣脱出来,抬手将白玉瓶递至他面前:“你……你往里滴七滴指尖血。”
几乎立时,萧昀便猜到白玉瓶中盛的是什么药,漆眸迸出狂喜,却仍有一丝疑问:“不是心头血么?”
霍昭摇摇头,抬眸凝着他:“南黎秘术,爹爹未知全貌,指尖血亦可的。”
闻言,萧昀细细洗了手,拿匕首在指尖划开一道,指腹凑近白玉瓶,殷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入白玉瓶中。
七滴血滴入,霍昭替他止了血,又手持白玉瓶,轻轻晃了晃。
看着殷红的血融入药汁中,她蜷长的睫羽微微颤动。
宫人们将盥洗之物备好,盥室里雾气氤氲。
见她仍盯着白玉瓶发呆,萧昀忍不住拿过白玉瓶,送至她唇边,轻哄道:“快喝了它,喝了便再不会心痛了。”
霍昭依言,敛眸饮下,将空空的白玉瓶轻轻磕在高脚几上。
形如美人雪颈的白玉瓶却没站稳,晃了两下,歪倒在高脚几上,打着旋儿往边缘滚去,幸而萧昀及时捞在手中。
刚把白玉瓶稳稳放好,萧昀的衣襟便被一双纤白柔夷攥住,滑腻侧脸贴在他颈侧轻轻蹭着。
带着灼人的热度。
她巴掌大的小脸烫得有些异样,萧昀扶住她,却惊觉她整个身子都是烫的。
“蛊毒与情丝草毒相融,须与心意相通之人身心相合,情动之时,蛊虫出,情毒解。”
“我身上血蛊,也是唯一能解你情丝草毒的药引。”
参透解法之时,霍昭便暗暗感叹,情蛊之毒真是世上最磨人的毒药。
不致命,却最是考验人心。
若种下情蛊的女子,得不到意中人的心,对方畏死不愿以血养药,情蛊便解不了。
若她强行抓一位男子替她养药,却跟对方心意并不相通,待她身上情蛊解了,那男子却是必死无疑,血蛊只救她心之所向之人。
从前的圣女可曾这般解蛊毒,霍昭不知。
她只知道,若要她同心中无意的男子亲近,她宁可不解这毒。
浴桶中涟漪阵阵,迷蒙水雾中,霍昭恍惚间回到汤池那日。
却又不同。
彼时他仍是克制的,而今……
意识稍稍回笼,霍昭凝着指尖殷红剔透如血玉的血蛊,自腰间拉过萧昀的手,将血蛊凑近他方才划破过的指腹处。
血蛊越发红了,待通体红艳,如将破的樱桃,霍昭将它收起来,放入事先备好的碧玉药瓶中养着。
“昭昭的蛊毒可解了?”萧昀纤长的指骨穿过她湿漉漉的乌发,潋滟薄唇轻轻抿去她耳尖一滴水珠,轻问。
他似乎也好了许多,清晰感受到体内寒气正悄然消散,温热元气往心口聚拢。
耳尖痒痒的,霍昭别过脸去,离他远些,凝着上方滴落的水珠在睡眠激起的涟漪道:“七日后,你也会好的。”
情蛊在她体内养了十八年,成了有灵性的血蛊,又是被他的血为引,催动出来的,是以,能通过他指尖血吸出他体内全部情丝草毒。
只是,须得七日,才能将毒素净除。
翌日醒来,已是午膳时分。
昨日的衣衫自是穿不得了,霍昭扫了一眼已被清理干净的内室,拥着衾被,正要唤人服侍她起身。
却见屏风外映出个颀长的身影,倏而便绕进来。
他眉眼清泠,对上她眼眸的一瞬间,漆眸满是温煦,如幽沉沉湖面上升起一轮明月,皎皎惑人。
素来有些苍白的脸颊,染上清浅绯色,唇色也越发昳艳。
“半夏和白芷呢?”霍昭视线越过他,朝外望了望。
昨夜,迷迷糊糊中,明明听到他应了要让半夏白芷回宫的。
“在外面候着呢。”萧昀居高临下睥着她越发艳丽惊心的小脸,俯身将手中衣衫摊在衾被上,坐在她身侧。
他漆眸微敛,落在她肩头赤蝶印记上,徐徐拉开被她拥着的衾被,修长的指将心衣勾过来,含笑觑着她:“我来服侍昭昭可好?”
霍昭脸颊登时荔红一片,她最听不得“服侍”二字,尤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
果不其然,这一服侍,霍昭足足花了一个时辰才将衣衫穿好。
腿侧因骑马磨出的痕迹,也被他细细抹了玉凝膏,清清凉凉,倒是解乏。
午膳时,半夏、白芷红着眼眶侍立左右,没有多话,霍昭却心情极好,多用了半碗甜羹。
日光煦然,照在庭中海棠树上,满树繁花争相吐蕊,艳丽无双。
霍昭倚着廊下美人靠,捧着本医书看,却发现没什么可看的,合上书册,一抬眼,便见萧昀穿过门洞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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