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一步。
于是一个叫百合的小宫女,胆大包天地在这里藏了一个先帝废妃,对外称是自己的姊妹,名叫杜鹃,因为不慎得了疯病,久病不愈,全靠她一个人养活。
宫里的内侍宫女们可怜她,也会给她送些主子赏的糕饼冷炙。
日子在提心吊胆中一天天地划过。
直到有一日,周挽筠踏足了此地。
碍于那时尚有甄喜庆跟在她身边,百合不敢说出真相,毕竟润安帝和先皇一样,都厌弃于她。
直到杜鹃的存在只有周挽筠一个人知晓,她才敢把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
叶静初猛然想起从前,周挽筠把顾良衣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她的说辞是先帝曾经临幸过的宫女,倘若只是被临幸过的宫女,又如何能知道那么多的真相?
更何况那时的季青临仍是周挽筠的心仪之人,若非有人暗中提醒,她又怎么会想到在他家里安插暗桩?
还有那首新起的琉璃歌谣,藏在背后的琉璃与大赫的牵扯与推拉……一桩桩,一件件。
答案早在很久之前就已明了。
周挽筠救下了他的母妃,而他欠周挽筠一个天大的人情。
叶静初张了张嘴,涩声问:“那你……又是如何发现我的?”
他用了平称。
于是周挽筠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因为你是我掌控的全局之中,唯一的变数。”
她假装温柔、沉静、与世无争,把人畜无害的面具当做是自己的伪装,好让他人对她失去警惕与戒备之心。
所有人都是定数,所有人都是棋子。
除了他:除了甄喜庆,除了苏桃桃,除了君亚。
明明是宦官却身怀傲骨,明明是娇女却胸藏权谋,明明是奴隶却心系高位——周挽筠看不透这样的他们。
他们闯进了她的棋盘,甘愿做她的棋子,却又左右着她的棋局。
指引她,诱导她,臣服于她。
做她的手中剑、掌心花、裙下的不二之臣。
他们不怕死,也不怕痛,甘愿放低姿态,但唯独怕她落了下风,怕她失去权柄的掌控,一桩桩,一件件,都在向皇权靠拢。
于是她开始了自己的揣测、试探与猜疑。
包括那些精心准备的甜点,包括那本写满酸诗的诗集,包括那个君亚的“君”字,哪怕是同音词,她也该避讳。
可她没有。
每一次目光的接触,每一次影子的交汇,每一次语言的交谈——那些暧昧、那些旖旎、那些心照不宣的默契。
周挽筠默默地拼凑着那些细节,慢慢地搜寻着蛛丝马迹,她将所有的碎片拼凑完整。
她得到的答案是——叶静初。
只有叶静初,也唯有叶静初。
她妄图做一个没有感情的人,但叶静初出现了。
上元佳节的初遇,花灯海中的生辰,惊鸿一瞥,误终身。
她爱季青临,她爱他的知书达理、她爱他的风趣偏偏、她爱他的君子如玉——却不知她一直爱的都只是叶静初的影子。
可现在的她又该如何去爱从前的他?
直到甄喜庆、苏桃桃和君亚的出现。
包括这一次要他成为她的裙下之臣,也是因为她的一点私心而刻意为之。
他们彼此喜欢,可他们之间从头到尾就只有误会、错过、互相低头。
叶静初沉默了。
半晌,周挽筠没有等到他的开口,她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你还是想等来世再给我这个回答?”
叶静初心中微微一动,他没有说话,而是试探性地握住了她的手,周挽筠没有拒绝,于是他回应了她的目光:“来世太远,我只想今生。”
“可我不是她。”周挽筠轻声道。
他想要的红衣小侠女,不是死了,而是从头到尾地没有存在过。
“你问我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我。”周挽筠缓缓道,“这就是真正的我。”
她也许曾经张扬过,但那点张扬不足以支撑出一个真正的周挽筠。
真正的周挽筠,是战场上的、是深宫中的、是步步为营的。
她很爱演戏,从见他的第一面起。
——这才是她。
但叶静初没有停下:“我们是同类。”
他们是同类。
身居高位,孤身一人,工于心计,心狠手辣,哪怕是挚爱亲朋也绝不容忍他们的背叛,对至高皇权有着不容置喙的掌控,对彼此满怀一腔执念。
昏君、妖后。
本该如此。
叶静初缓缓地倾身靠过去,离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连呼吸彼此缠绵,睫毛在一处交叠。
周挽筠想要抽回她的手:“哀家已不再是你的皇后。”
他们有过隔阂与误会,产生过猜疑与背弃,他们对彼此的伤害实在是太深,深到已经容不下互相拥抱和取暖。
横在两个人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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