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泽和顾小可带着垂耳兔最喜欢的豆科牧草登门拜访。
    招待他们的是一个小姑娘, 名叫秦眉，一双杏眼清澈有神。
    一只半眯着眼睛的白色垂耳兔安安静静坐在小眉身边。
    来找垂耳兔求医之前，莫辰泽找人查了查小眉的基本资料, 发现她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不仅智商高还勤奋刻苦, 小小年纪就连跳几级上了重点高中, 生活简朴, 唯一的爱好是吃甜品。
    垂耳兔不留痕迹地打量了莫辰泽两眼，三瓣嘴微微动了动，然后将注意力重点放在顾小可身上。
    为了让垂耳兔竭尽全力医治顾小可, 莫辰泽当场承诺：
    “我愿意资助小眉读书, 给她提供奖学金，她能读到什么程度我就供到什么程度，学费、生活费，甚至未来留学的费用，我都全包。”
    半分钟后, 垂耳兔抬起小爪子轻轻踩了踩小眉的手背, 莫名透出一股语重心长的味道。
    小眉恭恭敬敬地轻轻点头, 看得出来她十分尊敬垂耳兔。
    “您这是想要单独与顾姐姐说话？”
    垂耳兔点头，小眉起身邀请莫辰泽出门散步，将空间单独留给顾小可。
    莫辰泽看了顾小可两眼，没多说话，带着小眉去楼下甜品店聊天。
    “我听说……”莫辰泽给小眉点了一桌甜品, “长老看得见灵魂？”
    小眉拿着小勺子舀一块芒果布甸塞进嘴里，解释道：“不是看得见灵魂，而是擅于观察微表情。”
    “长老可厉害了，它能从人类脸部细微的肌肉运动推测出这个人的情绪, 比如普通的喜、怒、哀、乐、惊、恐、爱，甚至更加细腻微妙的，比如嫉妒、惭愧、羞耻、自豪等等情绪。”
    “由于情绪常和心情、性格、脾气、目的等因素互相作用，受到荷尔蒙和神经递质影响，所以无论正面还是负面情绪，都会引发一个人做某种行动的动机。”
    “而一个人的灵魂，也就是这个人的意识，看上去好像没有经过思考，但其实它却是产生情绪最为重要的一环。”
    小眉一口气说了很多，莫辰泽总结问道：“你的意思是，长老可以根据一个人的微表情，从情绪反推出这个人的思维意识？”
    小眉点头。
    莫辰泽很吃惊，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厉害的能力，居然能看穿人的思维意识！
    这岂不就是读心术？
    小眉吃完芒果布甸又开始喝杏仁露。
    “不过长老最擅长的还是心理辅导，它在我心里是世界上最最厉害的心理咨询师。”
    听过小眉的介绍，莫辰泽稍微放下一点心。
    垂耳兔打量顾小可的同时，顾小可也在仔细观察眼前这只圆滚滚的小兔子。
    长长的白毛，耳朵自然下垂，毛茸茸软乎乎，若非它是自己的心理医生，顾小可早已经伸手rua一把了。
    就在顾小可努力按捺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时，垂耳兔突然动了。
    它慢慢抬起小兔爪，十分和蔼地在顾小可手背上踩了踩，又轻又软，像是在安慰顾小可。
    垂耳兔长得呆萌可爱，但与它萌萌的外表不同，它的行为举止简直可以用老成持重来形容，一举一动都给人一种老爷爷的感觉，特别修身养性。
    怪不得大家叫它长老，因为它身上莫名有种老前辈退隐江湖过简单日子的气质。
    垂耳兔眼神很慈祥，察觉到顾小可已经完全放下戒心后才开口。
    莫辰泽和小眉聊天聊了很久。
    “你真的愿意资助我上学？”小眉有些不好意思，“我的理想是当科学家，所以我真的会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有个至少拿两个博士学位的目标。”
    莫辰泽反问小姑娘：“如果我不资助你，以你们家的条件，你会怎么做？”
    “我现在年龄不够，没法找到好工作，只能在网上帮忙翻译资料挣点零花钱。”小眉很苦恼，但对未来充满信心，“我只要熬到大学就能好很多，到时候一边读书一边兼职。”
    莫辰泽浅笑，“该读书的时候就应该全神贯注一心读书，我承诺的事必然做到，就算最后长老没能治愈我女朋友，给你的承诺依然不会改变。”
    小眉垂着头，眼中闪着水光。
    “谢谢你的帮助，但我不白要你的钱。”
    小眉抬头认真看向莫辰泽，脸上的笑容自信而耀眼。
    “我刚才上网偷偷查了你的身份信息，等我学业有成后就去你的公司工作，努力挣钱还给你。”
    莫辰泽尊敬小姑娘的志气，笑着点头，“好。”
    此时的莫辰泽还不知道，自己捡到了多大一个宝。
    他之前简单的调查不够全面，所以不知道小眉其实是烈士秦正雄的独生女，缉毒警察秦正雄由于卧底被识破惨遭毒枭虐杀。
    小眉之所以拼了命读书，是因为心中藏有仇恨。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小姑娘眼中就会露出疯狂的执拗。
    仇恨变成了她生活和学习的动力。
    莫辰泽完全没有意料到，自己资助供养了一头多么可怕的猛兽，他竭尽所能给小眉提供了汲取知识的途径，最后成功培养出一位贩毒界的天敌。
    秦眉是大名鼎鼎的“全球毒品定位系统”的理论提供者，她奠定了未来分子定位系统的理论基础。
    她常年位列全球毒枭暗杀黑名单第一位，却奇迹般活到92岁。
    她幼年孤苦，成年后却姻缘美好，事业有成。
    秦眉的丈夫也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生命科学家，是未来基因检测计划的技术推动者。
    多年后，全球每个人一出生都会参加基因检测计划。
    每年国家都会定期安排免费的体检福利，有疾病可以提前监测预防，将病灶消灭在萌芽状态。
    但同时监测的还有每个人体内违禁品的含量，也就是只要违规使用过兴奋剂或者毒品的吸毒者，在第一时间就能被发现，然后受到法律制裁。
    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
    消费者急剧减少，生产者的日子就很不好过。
    这一项规定大大延长了老百姓的平均寿命，同时也强而有效地打击了毒品市场。
    就连金三角的毒品都大量囤积销售不出去，大片罂粟种植地荒芜，最后不得不改成种植水稻。
    他们夫妻两人联手，奠定了两大科技革新的技术基础。
    利用各种毒品分子来追踪定位毒品，效率高，准确度更高。
    利用基因检测计划，增加吸毒的成本，降低毒品的销售量。
    当然，有政策自然会有对策，真心想要吸的，想尽各种办法也会吸，这种事永远无法真正杜绝。
    只是，为了实现理想，秦眉已经尽了她最大努力。
    而现在，这位将会被载入史册的伟大女性科学家，还只是一个喜欢吃甜品的小姑娘。
    莫辰泽与小眉在甜品店坐了一下午，直到傍晚，顾小可才给莫辰泽打电话。
    她一句话没说，坐上副驾驶后闭上眼，脸色差到可怕。
    莫辰泽没有追问治疗结果，安安静静地开车送顾小可回家。
    莫辰泽很担心，给小眉打了个电话，希望能了解治疗情况。
    长老沉默了两秒，最后决定将部分治疗过程透露给莫辰泽知道，毕竟之后的脱敏治疗需要他深度参与。
    垂耳兔用打字机打字，小眉将它的话念给莫辰泽听。
    “具体谈话内容不能告诉你，但结果可以说给你听……情况不大好。”
    “她的这种特别情况不仅是因为错误的催眠，还有其他影响因素。”
    “如果不彻底解决那个问题，她将无法接受与任何人亲密接触。”
    莫辰泽眉头紧皱，“什么问题？”
    长老叹气，“涉及病人隐私，我不方便透露。”
    “总之她无法释怀，再加上多年前的催眠，恶性循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她很抗拒接触人类，自己控制不了。”
    莫辰泽沉默半晌，问：“我能做些什么？”
    长老回复：“我的建议是尽快联系陆骞，你们或许能从他那里知道某些关键信息。”
    “另外，最坏的打算是她无法与人亲密接触，但一般的接触还是可以通过脱敏治疗得到改善。”
    “你需要循序渐进，可以从牵手开始，然后到拥抱，甚至接吻，逐渐延长接触时间，逐渐增加接触面积。”
    “要耐心，要给她鼓励，这件事只有你能办到，每当她有进步的时候，一定要不留痕迹地表扬她，给她挑战自己、坚持下去的信心。”
    莫辰泽认真记下来。
    长老最后提醒他：“脱敏治疗途中，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毕竟万一她没控制住……”
    “要是你有疑虑想换其他治疗方法我也理解，今天顾小可自己就提出想要再次接受催眠，只是这种法子对身体不好，还特别影响精神……”
    “不用，”莫辰泽无名火起，“可千万别给她催眠！”
    “我会试着帮她脱敏，”莫辰泽理所当然道：“我不在乎自己好不好，我只担心她好不好。”
    长老强调：“可一旦你出现意外，我敢肯定，她这辈子绝对再也好不了，所以，小心行事。”
    “我知道。”莫辰泽挂掉电话。
    顾小可呆呆地盘腿坐在房间藤椅里，默默出神，没开灯，屋里一片黑暗。
    突然窗外传来“咚咚咚”的声音，有人在敲窗户的玻璃。
    顾小可愣了好久才起身，腿有些麻，踉跄着走过去，拉开窗户。
    莫辰泽的俊脸出现在窗户之外，很明显他是翻栅栏从后花园过来的。
    顾小可很茫然：“你怎么来了？”
    莫辰泽盯着顾小可双眼，直接道：“听说你想再次尝试催眠。”
    顾小可脸色瞬间不好。
    莫辰泽到底不忍心，抬手温柔地拍了拍顾小可头顶，突然笑了。
    “想催眠你找我啊，这方面我比长老厉害。”
    顾小可一脸懵：“哈？”
    莫辰泽勾唇，上前一步，单手松开领口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