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很恨我。”沈祺然幽幽道,“恨我入骨,甚至差点掐死我,签署这份协议,也是他为了羞辱我,以及断掉我想依靠他飞黄腾达的心思,他本想协议生效后,就更猛烈地报复和折磨我,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这种话放在从前,艾瑟是断然不会相信,哪怕他刚返回王都时,的确看出沈祺然和邵行的关系不如传闻中那么恩爱亲密,却也绝不会想到能糟糕到这种地步。
但族裔在次皇面前是无法撒谎的,他暗中施用了次皇的威力,面前的人始终面不改色,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我说的都是真的,殿下。”
因为它的确是真的。
沈祺然知道自己在艾瑟面前无法撒谎,既然如此,那他就讲真话。
——实实在在,完完全全的,真话。
确定了对方所言非虚,艾瑟良久没有说话。
他并非八卦之人,但这个爆料实在有点猛,他消化了片刻,若有所思。
“你想证明你和邵行的关系其实并没有那么好,所以我不能指望利用你,从他那边套取到情报和好处?”
艾瑟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脸色一变,将手里的协议猛地一摔。
“沈祺然,你当我傻吗!你们这份协议是一年前签署的,就算当时邵行很恨你,但他现在对你怎么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面对次皇的动怒,族裔的本能让沈祺然脸色有些发白,他强按下心中的不适,继续平静叙述道。
“殿下,您知道他当时为什么那么恨我吗?”不等艾瑟有所反应,沈祺然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某些原因,他知道了你我之间有过旧情,他以为我是您安插在他身边的棋子,所以他憎恶我提防我,随时想找借口除掉我。我先前与你保持距离,不愿与您亲近,也是怕他寻到我的错处,借这个由头杀掉我。”
“殿下,如果您是邵行,曾经对我心怀芥蒂,就算现在关系有所缓和,你会允许我随便插手您的机密事务吗?如果我一反常态地打听消息,您难道不会第一时间就产生怀疑,并很快猜到幕后之人是谁吗?”
艾瑟一时语塞。
都说最了解一个人的,永远是他的敌人,如果邵行真的对沈祺然心存疑虑,像他那种谨慎且疑心重的人,的确不会轻易让沈祺然知晓他的下落。
如此来看,倒是自己强人所难了。
“殿下,无法为您排忧解难是我的失职,但我其实可以更有用。”
沈祺然突然上前一步,俯身在艾瑟耳边低语几句。后者表情微变,像是在审视和评估一件商品般,盯着沈祺然看了许久。
“我以为,”他缓缓道,“你还是爱邵行的。”
“是,我的确爱他。”沈祺然坦然道,“但您告诉过我,我该懂得给自己留条后路。我已经想通了,既然成为了您的族裔,您就是我唯一的后路。”
他单膝跪地,这是一个臣服的姿态。
“除了向您效忠,助您一臂之力,我没有别的选择。”
艾瑟盯着他的眼睛,沈祺然也坦然地回望着他。良久,艾瑟伸出一只手。
“希望你能如我所愿。”
沈祺然握住那只手,回以宣誓忠诚的吻手礼。
“我定能如您所愿,我的皇。”
****
从那天开始,沈祺然变得无比忙碌。
他推掉了烘培班的兼职,停掉了直播教学的授课,甚至向军部请了长假,不再每日去精神力研究中心报道。虽然他依旧在创作非精神力乐曲,但他将更多的精力转移到了一个新的领域:非精神力乐曲的现场演奏。
他成为了王都著名乐场□□的常驻音乐家,每周三天会在□□里演奏自己创作的非精神力乐曲。无数人慕名而来,场场爆满,演出票一票难求,R先生的人气在王都急剧上涨,很快成为王都音乐界当之无愧的顶流。
没有演出的时候,沈祺然一改过去的低调内敛,开始频繁出入于各种社交场合,成了王都名流圈的宠儿。他热衷于参加每一场宴会,甚至每周也会自己举办宴会,王都的贵族和名流都以参加元帅夫人的晚宴为荣,但这位尊贵的大人并不致力于组建自己的小圈子,他邀请名单上的人五花八门,上到皇亲国戚,下到没落贵族,他似乎对任何人都一视同仁,每位莅临他晚宴的宾客,都会受到他最热情和亲切的接待。
当然,每场晚宴都少不了主人音乐的助兴,这位从录播曲起家的“R先生”,如今似乎已经完全体会到了现场演奏的乐趣,随时都乐意即兴演奏一曲。
每个人都感觉到了沈祺然的变化,却又不知道他为何变化。直至后来听说,邵行元帅似乎临时外调去执行特殊任务,归期不定,大家才恍然:原来是独守空房的元帅夫人太过寂寞,才热衷于交际,以此派遣自己的寂寞啊。
这些八卦和猜测,沈祺然自然也听闻了,他微微一笑,并不理会。真正的原因,只有艾瑟和沈祺然知道——
那天,沈祺然在艾瑟耳边说的话是:
——殿下,我可以让您的精神力迅速提升。
——比起探听邵行的下落,抓紧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强,才是更要紧的事,不是吗?
——强者为王,才是永恒的真理。
沈祺然这么说并非夸下海口,他花了一周的时间研究自己的精神识海,在汇总了多次试验的结果后,得出了一个确凿的结论:自己的非精神力乐曲,对虫族的益处应该大大强过精神力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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