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约是还不起我的，他解约了，公司受损失。”顾如琢淡淡地说，“真要这么计较，我也可以给他列。”
    程不遇消失了十几天，这时候在群里出现了，他回复了顾如琢的这条语音：“好的好的，麻烦师哥列一下。我想想办法。”
    群里一片死寂。
    *
    “你说你要干什么？”乔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签对赌？七个亿！你现在红，也不能这么任性啊！这么大的对赌协议谁敢接？”
    程不遇翻着资料：“我不一定签，可以谈到一个比较稳妥的数字，我会挑剧本和制作方的。我本来想息影，但是师哥说得没错，我单解约和息影很不负责，而且公司利益反而会受到损害，我应该赚够了钱再还给他。”
    乔逸：“？”
    “这个情况下再入戏，也一样很不负责，姐姐，我把我的情况也告诉你。”程不遇安静地说，“我出不了戏，我没有其他人可以信任了，所以可能需要你帮忙看一下我，可以吗？”
    第120章
    “所以, 你要快速出戏，一般是需要休息，或者对方主动崩人设是吗？在此期间, 你相当于没有自我意识和行动能力, 完全被戏带着走, 是吧？”
    “那我和保镖全天陪着你，在片场时, 会尽量减少你和其他人的私下接触机会，直到你自己休息好了出戏。”
    乔逸刷刷写下注意事项，随后还是皱起眉：“你要不还是配合医生看看吧。”
    程不遇反问她：“可是姐姐, 我演戏不伤害其他人, 如果治好了, 当然好, 可是万一我不会演戏了，怎么办呢？我当然也可以退回去直播，但是那都不是最适合我的。”
    他的声音淡静理智, 声音听起来甚至还带着几分乖软，却不带任何情绪，只是在客观分析。
    乔逸一时哽住：“你不会演戏了, 也能过得很好的，小程。你是程家的人, 手里不是还有股份吗？你想什么时候退圈都可以，但是不要是在这种情况。”
    程不遇却灵光一现：“对，我记得我还有股份, 之前是不是师哥帮我操持的, 每个月给我零钱，我现在可以拿出来投资。”
    乔逸：“？？？”
    “投资加对赌, 应该可以短期内积累大量的钱。”程不遇显然迅速认可了这件事，“我抽时间系统地学习一下，这样的话期末考试的事情先往后挪一挪，这两天我们先挑一下剧本并且谈一下合同吧，乔姐姐，我还需要一个律师帮我看一下合同条款。”
    乔逸：“等一下——”
    程不遇已经开始联系导演了：“导演您好，我是程不遇……没有没有，谢谢，身体基本好了，我想了解一下您的剧本情况和拍摄计划可以吗？”
    “是的，然后如果您有意向，我要您开的价的五倍片约。对赌。”
    三天时间，程不遇看了很多剧本。他自《剪长鲸》之后就片约不断，《惊梦》之后更是到达顶峰，电视剧拍摄和审核周期长，他全部不看，只看电影片约，国内外的都有。
    他同时也回了一次顾氏高层，联系了他的资产代理人，同时通过乔逸，给顾如琢报备了一下。
    他自己演戏，签对赌，他还要投资别人，签对赌！
    “顾哥，打个电话问你个事，程不遇这边的动作，是不是有你的意思啊？你最近开始接手生意了？是准备有什么动作？”
    “还是说要结婚了扩大资产？”
    另一边，顾如琢办公室，各种电话纷纷打过来，顾如琢都让秘书先挂着了。
    敬城这边公司的事上很稳定，他基本上都交给聘用的执行总裁去打理，再就是公司本身总部在海外，他跑得也不勤，不是重大事件不用他亲自到场。
    “请各位稍等，稍后回电。”秘书说。
    梁静也在旁边，听着财务方面的人员过来说。
    今天程不遇没有到场，来的是他的资产管理人。
    “他现在第一个是想切割和公司的关系，方便展开手脚，就是确定单开一个工作室了，这样他玩得太过火时，不会影响到公司上来。”资产管理人说，“他已经谈好了几家……签对赌，高额对赌。”
    “他想签多少？”顾如琢低声问。
    管理人给他报了个数字。
    整个办公室里都寂静了下来。
    那是一个无比恐怖的数字，一旦要赔，能赔出人命的数字。
    “他已经选好了？”顾如琢冷声问。
    “他选好了，现在业内都知道这件事，问是不是你的意思。程不遇手里的股份打算减持转卖，这样他手里拥有一大批现金流，和公司脱离关系之后，不会受到影响。”
    “那么他赔了怎么办？”
    “他说他不会赔。”管理人说道，“他很有信心。”
    “那你告诉他，他是程家人，也是我的师弟，万一风险太高，我会给他兜底，所以他选择之前，考虑清楚。”顾如琢垂下眼，没什么表情，“减持股份这件事对董事会整体会有影响，他如果想卖，建议他严格一点考虑，公司几位股东是他最好的选择。”
    “公司合并之后，目前小琢爷你持股最高，其次是程家三人合起来股份有25%，如果他们把程不遇的拉了过去之后，持股可就没准比你高了，那样为了避免风险，我们免不了要内部分裂。”
    秘书说。
    顾如琢仍然只是垂下眼：“他的意思呢？”
    “他想卖给你。”管理人说。
    *
    股份转让和分割等等事情很麻烦，程不遇总共露面了三次，急匆匆过来签文件，不知道怎么的，每次他回公司，顾如琢都恰好因为行程问题跟他错开。
    各大八卦板块渐渐开始疯传一些消息。
    “你们一定不会想到，追星版块的人会有一天上金融板块头条的，消息会出的，某新晋实力派顶流，划重点，男性，很年轻，最近疯了一样在签对赌、接资源、投资。再画个重点，有官宣cp了，而且是最近大热cp。”
    “楼主你这个打码跟没有一样……但我不太相信，程不遇？他不是在学校考试吗？”
    “对啊，我也记得，程不遇不是在学校考试吗？他这么大手笔？”
    “不像啊！他感觉是那种乖崽只知道学习什么事都交给顾如琢的。”
    “卧槽，我查到了，程不遇在股票转让啊！他现在在程方雪那个公司底下持股为0了！”
    “转给顾如琢了，夫妻俩左手倒右手，这有啥可扒的，闲得。这是准备结婚了吧。”
    “结婚前主动放掉自己的股份？这说不过去吧？有谁结婚前拼命赚钱的？而且要赚钱为什么要放掉股份啊，谈判资本都没了哇！用脑子想一想，如果你的恋爱平稳，你对你的婚姻充满了信心，为什么要这么疯狂地积累婚前资本呢？总不至于顾氏看不上程不遇，程不遇拼命赚钱才能下聘书吧？”
    “那顾如琢和程不遇到底谁是1……”
    “讲真，如琢如遇现在状态有点奇怪，我有一种神秘的直觉，不会是分了吧，这也太奇怪了，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话题争论不休，两个月过去了。
    程不遇完成了期末考试，而且直接进组了——他接了四个电影剧本，并且投资了一些其他的项目，这四个电影几乎还是同期开机，所以这是他入行以来，第一次轧戏。
    没有合作方提出意见，导演们都没有异议——程不遇每天来回跑，几乎昼夜不休，以他现在在电影业里的咖位，其实随便轧戏都不会有人说，延期也只能全组陪着，但是程不遇偏偏从不出岔子。
    “他很厉害，以前业内传闻说他的演技，我们都在想，这么年轻的小孩，演技能好到哪里去，别吹上天了，但是他一过来，我们就知道了，确实非常可以。”
    “他像个ai……说实话，从业这么多年了，他身上依然有着非常惊人的压迫力。就是我很好奇他的作息时间，他不睡觉是吗？”
    ……
    深夜，敬城，程不遇下了飞机，戴着帽子、墨镜，全身裹得厚厚的，司机来接他，他才摘下眼镜交给乔逸。
    乔逸说：“要不要休息一下？今天你要回公司签文件，股份转让基本就交接完成了。”
    程不遇垂下眼，声音有些沙哑：“嗯，不用，我在车上睡就行。”
    他面色苍白，眼睛有点肿——演了哭戏下来的。
    乔逸一直跟在他身边，监守着他的状态，她轻轻问他：“小老板，出戏了没有？现在要去见的人是顾如琢，要不要调整一下？”
    程不遇微微皱起眉，声音有一些不情愿：“……嗯。”
    他出戏仍然相当不舒服。乔逸让他出戏的方法，就是跟他聊聊工作上的事，生活中的事，把他拉回来。
    四部戏来回压，他的精神压力非常大，以前他没有体验过，只是如今，有些压得喘不过气来。不仅是身体上的压力，还有来回出戏、入戏的状态切换。
    乔逸举着手机，把他唤出戏后，将这一小段内容发给了程不遇的精神诊断医生。
    这也是她每天的必修课，在程不遇允许的情况下，每天把情况远程发给靠谱的医生诊断一下，同时也发给顾如琢汇报情况。
    医生是顾如琢推荐的，从医数十年，曾经给金琳做过心理诊疗，口风极其严。
    “到了，小老板。”司机停了车，回头告诉他和乔逸。
    乔逸本来以为程不遇睡了，正准备叫他起来，但是程不遇却又睁开了眼，苍白浮肿的一双漂亮眼睛，有些茫然地四处看了看，随后伸手推门下车，在秋天的冷风中打了个颤。
    “师哥已经到了吗？”程不遇轻声问。
    “到了，他今天一直在公司。”
    “嗯，好。”
    程不遇没什么想法，直接往里走去，秘书下来给他带路。
    他好像已经快三个月没见过顾如琢了。
    前几次公司业务交接，他都是让中间人过来完成的，必须亲自出面的，他会故意拖延时间，挑顾如琢有行程的时候来，这一点上他做得非常完美。
    今天是个例外，是因为顾如琢取消了之后整一个月的行程，他在公司群里看到的，也不知道为什么。
    大楼里灯火通明，加班的人不少，程不遇来到股东办公层，轻轻推开门，其他人都屏息凝声，在旁边的位置坐着了，把桌边的位置留给他。
    顾如琢背对他，靠在沙发内，默不作声地看着投影上的爆表。
    “来了？”顾如琢的声音有点哑，没什么波动，“喝什么，让助手去帮你倒。”
    “不用了师哥，我签好了就走。”程不遇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清洁的沐浴香气拂过来，顾如琢终于偏头看了他一眼。
    程不遇怕冷，初秋就把自己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帽子围巾都戴上了，只有露在外边的一双眼睛可以看，乌黑冷静，却带着微微的疲惫，而且有些微红的颜色，一看就知道是哭过的。
    他身上的疲惫颜色已经压不住了。顾如琢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疲惫的样子，像是几个月里快速长大了。
    或者说，那就是程不遇本来的样子。
    “你走不了。”顾如琢淡淡地说，“你和我还有个综艺，别忘了。一个月拍一期，我们已经停了三期了，现在你伤养好了，要回去了。”
    程不遇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哦……我忘了，我行程里没列，我去跟乔姐姐说一声。”
    “嗯。”顾如琢说。
    助手把文件递过来，程不遇低头看了一眼，正准备上手签，忽而听见顾如琢说：“当初你不是说，考完期末就回来吗？”
    顾如琢望着投影屏，声音紧绷着，像是也透出了几分茫然：“怎么三个月了……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