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穷过的人，倒不如说，他人生的前二十年，都是穷着过来的，在金钱方面，程不遇的观念反而相当保守，就像他非常在意未成年追星一样，他无法从情感上理解责任的意义，但也要从理智上去理解并践行它，多年如一。
    乔逸怔了怔，神情有些复杂。
    如今粉丝经济流行起来，在资方运作模式下，明星和粉丝都是工具人，但付出最多的，到底还是粉丝。很多明星，尤其是刚红的小明星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也没得挑选：他不接，就是别人来接，推广合作少一样，少的就是业内的认可度，和大众眼里的知名度。
    这一行就是不断的更新换代，谁能保证自己长红？谁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一直有挑选的权利？
    她斟酌了一下，本来想劝劝他，忽而就听见另一边手机中传出顾如琢的声音：“随他去吧，看他喜欢。”
    “是吗？”乔逸感到深深的不赞同，但因为顾如琢是大老板，她也没敢多说——顾如琢的难搞也是业内众所周知的，可谁又有顾如琢这么好的天赋？十几年来干什么红什么，放眼整个娱乐圈，也就这么几个。
    “他已经选的，可以报给我听听吗？”顾如琢问道。
    乔逸说：“好的，老板，目前是选了cklf中国支线品牌大使，还有竹笋辣子鸡全国连锁代言人，夏日冰饮系列全线代言人，海洋独播视频平台年度代言人，还有一个是贝壳直播平台的带货活动，多家供货商，自由度高，无强制协议。”
    竹笋辣子鸡是全国人尽皆知的一个中餐快餐品牌，主打各种各样的竹笋辣子鸡配菜配饭的，打工人标配，大学生外卖必点，国民度极高，就是听起来不上档次，而且本身这样的快餐企业，和娱乐圈资源不太搭边，又是国内品牌，大部分明星是瞧不起的。
    她在这边一边说，一边也忍不住笑，另一边顾如琢也像是在笑，停顿了一下说：“挺好的。”
    随后他说：“cklf那个支线代言先不接了，后面我另有安排。”
    乔逸悟了——
    什么叫顶流老板的排面，这就是啊！
    她一瞬间想起了顾如琢旗下公司其他艺人的资源，顾如琢亲手带的不多，但顾氏在娱乐圈的资源，本身就炙手可热。
    不过她保持了清醒，提防着画饼子的可能性，问道：“那老板您跟我们透个底？放掉cklf的支线，这是条大鱼，您说放就放了，咱们小程还是个新人，没这个底气呀，跟资方也不好交代。”
    “没事，是支线代言人……”顾如琢没继续说，但语气听着总像是有点嫌弃，像是老师批改小学生作业，“不够好，他能拿更好的。”
    这人说话总像是在凡尔赛，对自己和对程不遇都透着一种迷之自信，乔逸本来想反驳一下，但回想了一下《剪长鲸》之前接剧本的时候，她选择了安静。
    “那就这样先定了，后续合同下来我会再来找你，这几天团队培训，小程你休息好了也可以过去一下，大家可以先磨合想法。”乔逸说。
    程不遇点点头。
    乔逸起身告辞，程不遇送她到楼下。
    下楼前碰见了李浮生，双方彼此打了个招呼。
    李浮生最近也小红，他和齐庆主演的《半城月华》，虽然播放量被《剪长鲸》和《秦山行》都压了一头，但也在小范围内红了一把。
    至于《剪长鲸》中的男二角色，因为造型原因，让他成了全剧组唯一没吃上热度红利的人。
    他和程不遇打照面的时间越来越少，而且现在已经在筹划着再单独搬出去，找一个单独的别墅，自己住。
    心里不平衡是有的——从直播时开始，他就有意无意地视程不遇为眼中钉。程不遇是没害过他，但就是哪哪儿都让人不舒服！程不遇似乎全凭运气上位，而且背后还指不定有多少后台。
    不然同样是玄幻剧，同样是配角，凭什么程不遇妆造比他好，导演更关照他？他曾看到顾如琢深夜开车过来找程不遇，这就是潜规则的铁证！
    而且现在到了抢资源的阶段，同公司的人，就更是竞争对手了。李浮生团队还在拼命谈代言，但资方更中意的人选中，同类型里就是程不遇压他一头！
    见一次心梗一次，李浮生加快脚步回了房间。
    程不遇送完乔逸，自己也上楼了。
    他的手机还放在地毯上，通话页面还开着了，手机已经在发烫了，房间静悄悄的，程不遇正准备挂断电话时，顾如琢在另一头却像是有感应似的，赶紧说：“别挂别挂——我还在着呢。”
    “嗯？”程不遇于是等着，“我和乔姐姐说完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他游戏还没打完，最近还沉迷网上冲浪，好玩的事情很多。
    “也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天。”顾如琢在国外，显然无聊得要死，他的声音透过电话穿过来，沙哑带着微微的磁性，“飞天奖颁奖现场，你去吗？”
    他完全在说废话，这种大奖提名哪里有不去的？
    程不遇说：“要去的。”
    “好，我也要去。到时候就能见面了。”顾如琢说。
    程不遇又思索了一下。
    他被提名飞天奖最佳男演员，顾如琢也被提名飞天奖最佳配乐，而且顾如琢和他不一样，他的最佳配乐几乎是板上钉钉的，肯定要去。
    顾如琢来找他聊天，总聊些废话，他也不是很喜欢听。
    程不遇说：“我想打游戏了。”
    “什么游戏？”顾如琢问。
    程不遇说：“《惊枪》，要在手机上打的，而且要和队友开麦，不能打电话。”
    他最近没事就和飞猪可乐、集合准备团灭打游戏，几个人关系还是很好。
    顾如琢在那边沉默了一下：“一把多少分钟？”
    程不遇认真解释：“可能很久的，长的可能一个小时。”
    顾如琢磨了磨牙，他那边人声喧嚣，显然很忙：“那你再买个手机，以后打游戏时也能接我电话。”
    程不遇说：“不要。”
    两个手机他懒得揣，而且他现在的手机是用了五年的，还能用，也舍不得换。
    “……真是怕了你了。”顾如琢低声说，“那我给你买一个吧，别拒绝，有时候你会需要两个手机的。”
    程不遇想了想，不太认可：“比如？”
    “比如游戏做情侣亲密度任务，对局任务，开小号，有第二个手机都很方便啊。”顾如琢循循善诱。
    程不遇被说服了。
    521刚过不久，游戏里出了一个新的情侣挂件很好看，可是没人陪他刷挂件，舆论正沸，他的账号是公开的秘密，每天无数人视奸，他更不可能和熟人升情侣关系。
    “那好吧。”程不遇说，他又想了想，不确定地斟酌道，“……要钱吗？很贵吗？”
    顾如琢：“……”
    顾如琢：“代言商送的，我挑一个给你，要什么颜色的？”
    程不遇想了想：“要蓝色的。”
    顾如琢无奈：“没有蓝色的。”
    程不遇说：“那不要了。”
    “……有，我忘了，马上有。”顾如琢在另一头说，“回头就寄给你，记得收件啊。”
    程不遇于是挂了电话。
    另一端，顾如琢看到自己被挂了电话，随后紧急发了条消息给梁静：“联系我代言的那个手机总部厂商，私人订制一个新手机，要蓝色的。”
    梁静：“收到，蓝色他们生产线上没有，工期估计会长一点。你要第三个手机干什么？警告你不要背着我们开小号哈。”
    顾如琢说：“送人的。”
    “哦，送程不遇啊。”梁静非常熟练，“那不得每种颜色都给买一个啊？”
    顾如琢被她带了进去，说：“他只说要蓝色的。”
    “猪老板。”梁静十分轻蔑，“爱情迷昏了你的头脑，傻逼直男才送七彩手机。”
    顾如琢：“…………”
    第68章 典礼
    程不遇的代言宣得很顺利, 合同走得非常快，因为顾如琢点名放掉cklf的支线代言，所以这个支线代言放给了别人, 还又拆了一次——拆成了双人大使, 一个给了李浮生, 一个给了《半城月华》的女主角赵依一。
    某最大明星社区交流板块，正在激烈讨论着。
    “cklf新代言人出来了！李浮生赵依一, 这波《半城月华》剧组稳赚不赔，这是高奢线啊！什么叫红，这才叫红, 别的剧组都没这个待遇吧？影帝影后那边都不见动静诶！”
    “《剪长鲸》有啊, 韩乐翻红, 荷可也是, 前段时间不接了好几个时尚资源么？还没官宣呢，还有一个魏惊鸿，他挺低调的, 也接了好几个化妆品全线代言呢，前些天礼盒销售额一小时破三百万，要吹数据, 起码得有点销量吧。”
    “谁不知道你们剪长鲸买水军？笑死，你们怎么可能真的全网播放量那么高, 数据肯定注水，销量有多少水分也不知道了……”
    “实打实的播放量，你不信就不信呗。在这儿造谣也是挺厉害的。”
    于是战成一团。
    粉丝和粉丝也在打架, 一场剧爆红, 老人都还好，捧红的新人, 尤其还绑定了cp的话，最初的一片和平之后，总是不免撕番位、撕资源、撕人气，今天你上镜时穿得太心机，明天某个宣传活动没带你，有的可能明星自己没那个意思，但粉丝和网友总喜欢再多一些解读，八卦之所以是八卦，就是要劲爆撕逼才有意思。
    程不遇首当其冲。
    电视剧大结局后，他就进入了漫长的休息期，商业活动也是能推就推，除了被人扒出时常还在和几个网红大主播打游戏外，基本没有别的信息了。
    这个状况引起了一大批cp粉的不满。尤其是更偏韩乐、魏惊鸿一方的粉丝，对这边的行为更加警觉：“最开始cp合作得好好的，现在大结局一播了就立刻解绑？真有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程不遇眼下红透半边天，正是风囗浪尖上，又搭上了和顾如琢的cp，粉丝佛系，吸粉无数，本身就令人眼热，与此同时，还有一些其他的言论，跟着传了起来。
    一个是据传已离职的员工内部爆料，有意在往潜规则上面拐，说程不遇的资源实际上都是顾如琢潜规则的后果，同时、同条件签约的前提下，李浮生待遇不一样，明显没当亲儿子捧。
    “讲道理，一起进的公司，一起签的合约，一起进的剧组，一样的类型，凭什么不给李浮生好的造型？剪长鲸里，我们浮生的造型能吸粉就见鬼了吧？他还是男二，但泉先是男四，你们看看泉先的造型，是男四该有的造型？”
    “对对，还有最佳男演员提名，男女主去就算了，程不遇凭什么去？”
    “再这样下去我真要怀疑顾如琢潜规则了，星辰影视就是偏心！签了人，结果区别对待员工！”
    ……
    粉丝们当然是奋起反驳：“放屁！路人都看不下去的程度，你们看了《剪长鲸》没？看过泉先的cut没？他飙戏cut到现在还在各大网站飘着呢！韩乐老师这种的演技派，都在采访里亲囗说‘最怕跟他搭戏，一直被压着’，被提名最佳男演员，有什么问题吗？还有说造型，他有什么造型？剧里一共就两套衣服两个造型，就换了个颜色，人家就是长得好看啊！”
    “再说了，我们自家粉丝还等着骂工作室呢！看看他到现在接的都是什么代言啊！高奢没有，接的是竹笋辣鸡！这福气给你家爱豆你要吗！”
    ……
    程不遇的粉丝们很郁卒。
    虽然他们都知道，程不遇从网红时期，就没给粉丝多少氪金的机会，甚至有的未成年大额打赏被他发现了，还会原样退回去，没想到程不遇现在红了，也照样不给他们任何氪金机会。
    “笑死，别家都有限时限量礼盒，晒单冲销量，我们家冲竹笋辣子鸡。”
    “姐妹！我已经连吃三天竹笋辣子鸡了！每天一顿合计45块，我来晒外卖小票！不得不说竹笋辣子鸡是真的好吃！”
    “姐妹牛逼！富婆贴贴！”
    “笑死，我们班男生问店里海报上的男生是谁，好漂亮，看见他就好有食欲，我说他叫程不遇，他们都说会支持他的。”
    “不能吃辣星人没法打卡竹笋辣子鸡，只能买夏日小冰饮，笑死，二十盒一打只要二十四块，我也来晒个单！”
    “姐妹贴贴！干得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