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泉先望着棋盘，愣住了。
    “今日先到这里，我先告辞，谢过王宫这几日的招待。”那人起身，竟然没把这局下完，对于王宫的挽留，也毫不在意。
    他只温和一笑：“此处没有我想要的学生。”
    “你是什么意思？”小泉先听见了这句话——他何时受过这等奇耻大辱？“你给我回来！”
    只有他逼走的师父，没有不要他的师父！
    “目光短浅，骄横跋扈，不静不平。”那人轻轻一笑，“鲛人王族子弟若是都像这样，恐怕离灭族不远了。”
    那时泉先还很小，五六岁的年纪。
    他记仇，为此苦练剑法——直到多年后，被一个名叫萧客的人族少年一顿好打。
    他们说的都没有错，那时他目光短浅、骄横跋扈，不静不平，实在不是一个好人。
    “你可知，如今的我，已经不是那时的我。”
    另一家客栈中，一身素白的少年费力地将一个棋盘放在桌边，安静地说：“顾凝离，你收到合意的徒弟没有？如果没有，再来和我下一盘棋。”
    顾凝离正在喝酒，一双眼微冷睨来。
    泉先离开了鲛人海岸，凭着鲛人彼此的气息，追寻他到此。这一路过来，是荒村、边关与高原，少年浑身伤痕累累，手腕上还凝着未干的伤，但眼底还带着清透的笑意。
    泉先变了，也没有变，这股子执拗和疯劲儿还在，只是敛去了从前的天真与荒唐。
    耳边有人议论：“鲛人被昆仑灭族了，就前几天的事，诶，你们听说了吗……”
    顾凝离分神听了听。
    他虽然是鲛人，但少小离家，又是半魔半神的躯体，对鲛人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无事一身轻。
    “我不收徒。”
    顾凝离一笑，“小孩，你另请高明吧。如果只是喝酒，我可以请你。”
    *
    一群人翻着评论，群里消息很快过了一千条，但是每个人都乐此不疲。
    火锅汤在面前烧着，没人动筷子，都围着手机傻笑。
    他们好像……要红了！
    “你们看他。”
    魏惊鸿比较淡定，这几天他跟大家也熟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素人，背后没公司，但来头好像不小——某国外知名大学毕业，高知家庭出身，演戏好像是为了体验生活。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望见了角落里的程不遇。
    他抱着店家送的抱枕，已经睡沉了，乌黑头发翘起来，一脸迷蒙。
    一群人又憋着笑，给程不遇拍了360°无死角睡颜之后，这才叫醒他：“醒了小人鱼，你红啦！”
    程不遇被他们摇醒，睁开眼，一双眼水光潋滟，雾蒙蒙的，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跟着傻笑。
    他在角落里，另一端的菜不够好夹，魏惊鸿望见他一直望着那碟红糖糍粑，等人放筷子，于是替他夹了一个。
    程不遇有点高兴，他说：“谢谢师父。”
    糍粑吸过油了，外边裹着薄薄的豆乳粉，软糯酥脆，滚烫鲜香，红糖汁也是现熬的，很清爽的红糖，入口微苦，回味甘香。
    “要吃什么我帮你烫吧。”魏惊鸿微笑着看着他，“你坐这边不方便。”
    程不遇望了望滚热鲜红的锅底，一双眼亮晶晶地望过来：“好。”
    魏惊鸿反而怔了一下。
    他凝视着程不遇的眼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和程不遇戏里配合很默契，但下戏后交流并不多。程不遇平时的性格，明显也不是开朗大方的，这样落落大方，带着点娇蛮气的回应，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给程不遇烫了菜送过来，程不遇吃了一口，随后瞅他：“我还是自己烫吧。”
    “为什么？”被嫌弃了，魏惊鸿也只是笑了笑，“不合你胃口？”
    “菜我要吃烫老的，多一分少一分都不可以。”程不遇冲他一笑，笑得有点坏，“师父你还是吃自己的吧。”
    这一笑，仿佛整个人在发光，有些晃眼。
    “剧播出反响不错。”魏惊鸿强制自己移开视线，换了个话题——程不遇吃相很好笑，像小朋友，专注得眼里只剩下食物，“你好像没有特别高兴？”
    程不遇愣了愣，随后摇摇头，说：“高兴的。不过我知道这部剧会很火。”
    “嗯？”魏惊鸿反而意外了一下。
    程不遇放下筷子，顿了一会儿。这时候，他身上的气息才慢慢沉下来：“其他三部，《秦宫行》、《半城月华》、《公子如烟》，剧本公司都给我看过，我看了，不好看。”
    “……”这个理由如此简单直白。
    魏惊鸿同时也有些惊讶——一个刚出道的艺人，居然能看到这几部戏的剧本？
    虽说李浮生也在隔壁《半城月华》剧组，显然他们公司资源不错，但《公子如烟》这种大ip剧，一向都轮不到演员挑剧本，多少大腕找遍关系只求演个配角，程不遇居然每个剧本都看过了，而且听这个意思，看到的还是完整的剧本，否则不会说出“不好看”这种直观评价。
    顾如琢，看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新演员。
    魏惊鸿微笑着看他一眼：“剧播了，你不给你男朋友打电话，说说好消息吗？”
    程不遇愣了一下：“我没有男朋友。”
    魏惊鸿也怔了一下，随后若有所思起来：“原来如此。”
    *
    顾如琢的新曲mv在爱琴海取景三天，随后又去雪山。
    雪山上信号极差，只能联络底下信号站，别说打电话了，短信都要延迟好久才能发送上来。
    工作人员们发现了，顾如琢总是在看手机，但总是刷不出来任何东西。
    好不容易返程，顾如琢一下飞机就问：“《剪长鲸》怎么样？”
    梁静告诉他：“一切都好，开播四天，单集收视率已经破亿了。”
    顾如琢点了点头：“还可以。”
    他随后问了问韩乐的情况，问了问荷可的情况，最后才拐到程不遇身上：“我们公司那两个新人呢？”
    “李浮生反响平平，不过程不遇。”梁静面带微笑，“他红了，而且很红，很红。”
    顾如琢还没来得及说话，梁静就接了下去：“而且他的cp也红了，热度非常的高。”
    “我知道。”顾如琢皱着眉，“他和韩乐的感情线……”
    “还不是。”梁静翻着手机，把cp超话排名怼在他面前，顾如琢一眼望去，全是不认识的超话名字，如琢如遇超话甚至已经掉出了排行榜。
    “他一共火了三对cp。”
    顾如琢：“？”
    顾如琢陷入迷茫：“哪里来的三对？”
    作者有话要说：
    顶流先生，你已经和夫人分开七天啦
    他想我了么？收到我的蓝宝石了么？
    他火了三对cp啦！大家都不记得你拉！
    第50章 误会
    三对cp。
    第一对名叫“客泉”, 就是非常简单粗暴的cp双方各取一个字，萧客和泉先的cp，目前超话排名第一。人设是冷静理智天涯浪子x天真娇俏小皇子。
    第二对名叫“凝泉”, 同样简单粗暴, 顾凝离和泉先的cp, 师徒向，目前因为剧情线进展刚冒了一个头, 但两人的cp感已经拉到爆炸。
    人设是随性无聊第一剑客x清冷温柔小疯子，还占了个师徒的tag。
    两边cp的热度都居高不下，打得你死我活。
    萧客那边天然不占优势, 因为韩乐这个演员本身英年早婚, 还有老婆奴的气质加成, 粉丝们磕cp都比较收敛, 但“凝泉”cp，简直是烈火烹油之势。
    因为是影视方原创剧本，所以剧里剧外一起磕, 影响不大。
    剧方见势头不错，立刻放出花絮加更和开播见面会，所有人都能看到, 花絮中，程不遇和魏惊鸿同框很多, 粉丝们拉长特写仔细一琢磨，到处都是糖。
    “看小人鱼的眼神！眼神绝不会骗人，他一直在看他啊！敬仰和崇拜的眼神！这波凝泉上分了！”
    “放屁, 看看小人鱼怎么望着萧客的, 那才叫一个含情脉脉，客泉才是天下第一！”
    特写镜头中, 人群熙攘，漂亮的青年穿着戏服，偏头望着身侧的魏惊鸿，眼神亮晶晶的，薄唇红润，乌黑的睫毛细密纤长，柔软、清丽得让人心头一动。
    而魏惊鸿笑眼温柔，也正看着他，说着什么话。
    这副场景定格在两人之中，仿佛有无声的温柔蔓延。
    而第三对cp，是泉先这个人物自攻自受的水仙cp，名字很沙雕，叫“泉先泉后”。
    水仙cp一般都不常见，但造成这个cp横空出世的，是预告片尾的一个场景。
    那个场景是泉先在师父死后，抱着师父的尸体，抬首回望。
    风云仍在翻搅，天下仍在动乱，这条带着血和泪的路似乎看不到头。
    遥远的天边，他望见昔日的自己向自己走来，那个骄横跋扈、无忧无虑的天真小人，他有张扬的眉目稚嫩的轻狂。
    而如今，他一身沉静，满身白雪。
    因为不是同一个时期的人物了，所以妆造也改了。
    后期的泉先清淡不少，不少不知道剧情的观众没认出来这是同一个人，有认出来的，也以为是鲛人族还有个双生子设定，开始嗑兄弟cp，并对此坚信不疑，直到泉先后期造型出场，这才扼腕：“什么！居然不是双生子！”
    这个话题，某种意义上变成了程不遇的单人超话。
    放眼望去，全是馋他身子的。
    泉先是这个年轻演员为全国观众看见的第一次，而且原创剧不比ip剧，演员和角色气质很难分开，观众们对他的认可，也必须从“泉先”这个角色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