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想他们长大,但是岁月无敌,面对现实吧!
失踪的妈妈
恋儿是个傻大胆,但不管白天5怎么上天入地的闹腾,到了晚上,却是一定要找妈妈。她不是要妈妈陪她睡,或是给她讲个睡前故事,她只要要确定下妈妈在家里。她喊一声,妈妈能听见,会走过来问:恋儿,怎么了?她咪咪笑,很乖很乖道:妈妈,晚安!
可惜诸航一年里总会突然失踪个一两次。
恋儿问唐婶,妈妈去哪里了?唐婶说,你妈妈在上班。恋儿跑出去看天,她是知道上班、下班的。妈妈天亮就上班,天黑就下班。月亮都出来了,路灯也亮了,妈妈早就该下班了。她再问,唐婶无奈,让她问卓将去。唐婶是真不知诸航在干吗,但她知道在这个家,很多事情是她不该知道的,她把自己的事做好就行。
也很奇怪,诸航一失踪,卓绍华也会跟着忙碌起来。他虽然每晚都会回家,却都是在深夜。那时恋儿已经睡着了。
恋儿在床上滚来滚去,帆帆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小小声地喊哥哥,眼泪在眼眶里转,她说她想妈妈了。
对于诸航的失踪,帆帆很有经验。他已经能从爸爸的反应里,分辨得出什么是真失踪,什么是假失踪。在他很小的时候,妈妈应该是真失踪过。那时,爸爸抱着他,会自信自语,眼睛里溢满了忧伤。他半夜醒来,看到爸爸在外面抽烟,整宿整宿地呆坐着。现在不是这样的,爸爸一点不慌,只是神色间有些疲惫,那是累的。他问起妈妈,爸爸说妈妈在忙。他说我能给妈妈打个电话么,爸爸说不太方便。然后他就知道,这是有大事发生了,需要妈妈去处理。这是假失踪。
帆帆抱着恋儿,恋儿吃得太多,哪儿都是肉肉的,他要用很大的力气才能把恋儿抱起来。“妹,再过几天妈妈就回来了。”他安慰道。
“几天?”恋儿虽小,可也是识数的,110没有问题。
帆帆放下恋儿,出去捧了一堆报纸过来,还都是大报。恋儿咬着指头,崇拜地看着哥哥:“好多字哦!”她一个都不认得。
帆帆把报纸翻得哗哗的,指着一处,读给恋儿听。“勒索病毒席卷全球,至少150个国家,30万名用户中招。中国部分用户也遭受感染,校园网用户首当其冲,大量实验数据被锁定加密,无法正常工作,影响巨大。”
恋儿歪着头,小眉毛不知打了多少个结。“哥哥,没有妈妈。”她听得很认真了。
帆帆合上报纸,解释给恋儿听:“有一间屋子,里面有许多宝贝,突然来了个坏人,把大门上的锁砸了,换上了他们的锁,不让主人进去。”
“啊呀,太坏了,把他打出去。”恋儿向来嫉恶如仇。
帆帆点点头:“妈妈现在就是在打这些坏人。可是坏人不会傻傻地站在那儿让人打,他们会躲起来。为了找到他们,妈妈只能悄悄地,不出声。”
“像捉迷藏吗?”
“恋儿真聪明。”帆帆亲了妹妹一口。
恋儿咯咯笑了:“那恋儿也不能喊妈妈了,一喊,坏人就看到妈妈,他们就逃呀逃,到别的地方干坏事。”
“嗯。就是妈妈现在看见恋儿,也只能假装没看见。”
“妈妈在看恋儿吗?”
“看着呀,她也很想恋儿。”
“也想哥哥,也想爸爸。”恋儿一直很大方。
帆帆笑了:“是的。把坏人一抓到,妈妈就回家了。”
恋儿放心了,她打了个小呵欠,要睡了。她让帆帆把那张报纸留在她枕边,明天醒了,她要再看一遍坏人。
帆帆给她熄了灯,回到房间,他上了会网,又看了看勒索病毒方面的新闻。妈妈应该已经找到了新锁的钥匙,很多系统可以正常运作了。但想抓到坏人,太难了。他知道这些人叫黑客。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听说了这个词,然后他发现了一个规律,在妈妈假失踪的日子里,这个词出现的频率会很高。他没有向爸爸打听,他自己买报纸,上网搜。有很多术语他看不懂,他就查资料。然后,他就慢慢地懂了,对付黑客的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比黑客还要黑,也就是黑客里高手中的高手。
当他的同学们炫耀他们的妈妈如何如何好,他就静静地坐在一边,嘴角噙着一丝笑。他们的妈妈是不错,可是能有我妈妈厉害么?他同时又有一点庆幸,幸好妈妈有爸爸看着,要不然,有一天妈妈以黑客为职业,这个世界还能太平么?
卓绍华又是午夜才到家,换了衣服,先去看恋儿,看到恋儿枕边的报纸,再在帆帆房间里看了下搜索记录,他微笑走到阳台上,打了个电话。
“首长,还没睡吗?”连着熬了两个通宵,诸航精神却是越来越亢奋。她现在找不着病毒的主,但她想着另外设计个病毒,再加一层锁,让那主主动找她来。
“一会就睡。有点想你了。”
诸航轻轻哦了一声,大概是从房间里走出来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我也想首长,想帆帆,想恋儿,想家里的床,想唐婶做的饭。”
“我现在去接你?”
“现在?”
“反正主要问题已经解决了,其他的慢慢来。只要这个世界存在着,有些事情就永远无法根除,难道你还一直不回家?”
诸航有点迟疑:“可是工作······”她刚搞了点眉目,要趁胜追击。
“工作有我重要?”卓绍华慢悠悠地问。
诸航连忙说道:“我这就收拾下,一会见,老公!”
当帆帆和恋儿第二天起床,看到坐在餐桌上朝他俩笑嘻嘻的妈妈,都是一呆。“妈妈,坏人······”恋儿张嘴就问,帆帆拉住了她。她点头,知道了,坏人肯定被打跑了,但是这事要保密。
“恋儿,怎么了?”诸航诧异地看着欲言又止的恋儿。
“妈妈早上好。”恋儿响亮地说道。
帆帆轻轻吁了口气,妈妈回来了,真好!
我家妹妹成年了
帆帆真不是妹控,主要是没机会。当恋儿在外面和人打架时,没等他出面,恋儿已经速战速决,十有八九是赢。偶尔输一两场,没事,下次继续战,直到赢了为止。至于学习方面,他喜欢的,恋儿从来不感兴趣。
恋儿自小到大,就一个念头:想上天。
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的天是屋顶上那一块地。没有人教她爬树,她可能是自学成材。一个夏日的中午,她不知怎么的就上了树,非常顺利地从树杈间,跃到了厨房的屋顶上。在厨房洗碗的唐婶听到屋顶响,跑出来一看,魂差点吓掉。那天中午,整个警卫班都出动了,卓绍华从会议上急急赶回来,诸航上课的中途跑出了教室,邻居们也纷纷从午睡中惊醒,一个个仰着头,看着屋顶上烈日下被瓦片烫得脚趾都曲起来的小人儿。小人儿最后被警卫抱了下来,还很不服气,似乎她是怎么上去的,还要怎么下来。
诸航第一次对恋儿动怒了,狠狠打了一通小屁屁。恋儿刚想向爸爸求救,一看爸爸也是铁青着脸,她紧闭着嘴唇,硬是一声没吭。但晚上,她在帆帆的带领下,乖乖地向爸妈认错,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但她强调了一句:是不再爬屋顶。上天,她还是想的。
恋儿十三岁那年,国家宇航局举办了一个活动,在隔年发射的载人宇宙飞船中,不仅有四名航天员,还有一位中学生,一位社会人士。他们将在太空飞行三十天,并将在空间站上进行一系列实验。中学生就在全国近六千万的中学生中甄选产生。这个消息一发布,中学生们都沸腾了,但真正够到报名条件的人并不多。上天不是件简单的事,不仅对于身体有着严苛的要求,而且对心理、对知识的积累都必须达到变态的高度。即使这样,恋儿仍然所向披靡地一战到底,最终夺冠。不是所有的人都清楚恋儿的家庭背景,但也有部分人是了解的。没一个质疑卓绍华在这次活动中走了后门,而是小心翼翼地问:首长,您怎么舍得的?卓绍华苦笑,如果他能拦得住,恋儿连名也是不允许报的。可是从这个消息一发布,恋儿就像撒了疆的野马,拽都拽不回了。而在这之前,她已经为这一天接受过这样那样的训练,甚至能连着一周不做作业,就埋头啃各种专业著作。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诸航说了句很接地气的话:天要下雨,恋儿要上天,随她去吧!
恋儿是在隔年的秋天上天的,帆帆记得那一个月,家里的电视机一直开着,锁定新闻频道,随时准备收看航天员们在天上的情况。担心真的很多余,恋儿没有一点不适应,她可能就天生该生活在天上。
从这以后,恋儿又上了几次天,一次是随美国宇航局的飞船去的,一次是受国际空间站的邀请去的。
恋儿在全世界都出名了,不管是否爱好航天,谁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少女航天员。
有这样的一个妹妹,帆帆自然与有荣焉,但心还是会揪着,毕竟那是太空呀,如果发生意外,后果无法想象。如果可以选择,他还是愿意恋儿喜欢的是地球。尽管地球现在的气候越来越恶劣,但它仍然是银河系里最美的星球,没有之一。
诸航也愁,她说恋儿这整天呆在天上,身边都是一群大老爷们,这要想谈个朋友,难道要找个外星人么?卓绍华笑道,你想太远了,恋儿才多大。诸航说,首长,恋儿去年就18了,成年啦!
人真的很矛盾,没有朋友愁,当恋儿有了朋友,又愁。
这个朋友叫瑞文,是美国的一位物理学家,年轻、英俊,他和恋儿是在国际空间站认识的。不知是不是年龄相近的缘故,两人很谈得来。这友情发展得很快,当恋儿从空间站回来的时候,他也跟着来了中国。
那天,恰好是首长和诸航与康领导夫妇第一次正式见面。帆帆本来还有点担心气氛尴尬,毕竟康领导是卓绍华的下属,突然坐下来家长里短地聊,很诡异。幸好瑞文在,所有人的焦点都转向了他。卓绍华是审视,诸航是探究,康领导则是看戏,白雁是好奇。康雨漪呢,则像个小迷妹。帆帆看着这一切,有些无语。
瑞文却没有一点不自在,谈笑风生,好像他和恋儿是青梅竹马,一个月里有二十天是在卓家蹭饭蹭大的。要不是帆帆适时拦住,他连酒店也不想订,直接包包一背,就想跟着去卓家。
帆帆把瑞文送去了酒店,回到家,爸妈都在客厅坐着,恋儿不在。
卓绍华皱着眉头问诸航:“你黑了恋儿邮箱后,有没把她所有的邮件都看下?”
诸航摇摇头:“窥探别人的隐私是无耻的,哪怕是我的女儿。”
卓绍华默默看了她两秒,把目光转向帆帆:“帆帆,你是哥哥,你觉得瑞文和恋儿是哪一类朋友?工作上的?还是男女方面的?”唉,人家说生个女儿,45年不太平,果真如此呀!
帆帆挑了挑眉:“我不太确定。但我有办法打听到。”
“去找瑞文?”
帆帆神秘地笑了笑:“不。”
帆帆敲门的时候,恋儿刚洗完澡,一头利落的短发,也不吹,甩了甩,等着自然风干。
“哥,进来呀!”恋儿看着站在门外的帆帆。
帆帆想起恋儿刚出生时,从手术室抱出来,那么小,窝在妈妈怀里,他站在一边看她吃奶,心里面觉得她很丑,可是又觉着好可爱;恋儿刚学会走路,把花园里的花揪得七零八落;他和妈妈去港城,恋儿也想跟着,第一次说要学写字;她在幼儿园里闯了祸,被妈妈领回来,一脸的无所谓样······一幕一幕地闪过,帆帆叹息,时光怎么就流逝得这么快呢,他的妹妹真的大了,都要谈男朋友了。唉,伤心。
“妹,累不?”帆帆在恋儿面前坐下。
“不累。出去跑个一万米完全没问题,去不?”她还激将他。
帆帆刮了下她的鼻子:“知道你体力棒,不用证明了。”他顿了下,可能是顿的时间过长,恋儿眨巴眨巴眼睛,询问地看向他:“哥,怎么了?”
“妹,你有没想过,假如妈妈没有和爸爸在一起,没有生下你和我,她现在会怎样?”妈妈,抱歉,拿你来当反面教材。
恋儿不再是以前找不到妈妈就不肯睡觉的小女生了,她知道自己的妈妈从事的是什么工作,有着什么样的能力。“她大概会是世界上最最顶尖的黑客,天马行空,纵横四海。”
“她现在呢?”
“从良了,不,改邪归正?”恋儿咧嘴,不好形容。
“我一直觉得,妈妈的天性里是极不愿被束缚的,现在的工作她不一定很喜欢,也不是最合适,但她做得很开心,很幸福,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和爸爸在一起。她爱爸爸,所以愿意做出一点牺牲,作出妥协。爸爸的职务,注定了在很多方面都不能随心所欲。我们作为他的孩子,也是如此。”
这个恋儿从小都懂,无论是上学还是上天,别人都能随意地谈论自己家里如何如何,她却只能倾听。“比如呢?”她看哥哥的样子,好像不是为了说明这一点。
帆帆耸耸肩:“比如我们谈朋友,不一定非要门当户对,但肯定不能考虑找个外国人。你知道我们的恋爱和婚姻都是需要政审的么?”
恋儿下意识地坐正了,小脸绷着,连呼吸也放轻了。“哥哥和囡囡姐姐交往,不是因为相爱,而是因为政审好过么?”
帆帆笑了:“确实政审会很容易,不过我运气好,我对她一见钟情。”
“外、外国人怎么了?”恋儿结巴了。
“因为爸妈的职务涉及到太多国家机密,即使别人无意,但还是有心人会在他身上大作文章,说不定会以他的家人、朋友来威胁他,要他做出极不情愿的事。人家又不是在咱们国家长大,没那么爱国,权衡之下,就有可能妥协了。爱情有时候很脆弱很丑陋的。你说我们为什么从小身边会有警卫跟着,难道是怕我们迷路,不,担心我们被人盯上,要用我们来威胁爸妈。妹,你懂不?”
恋儿瞪大眼睛,好半天都没说话。
“妹,我也想你和哥哥有一样的好运气。”帆帆没有多说,和恋儿道了晚安就回房了。
不知谁走漏了瑞文来华的消息,他入住的酒店被各家媒体堵得水泄不通。不得以,他只得借用酒店的会议室,开了个简短的发布会。他说这次来中国,他是想来扎根的。媒体们没听明白,他又解释了下。“我正在申请加入中国国籍,但我听说中国的绿卡是世界上最最难拿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获得通过?”
全场哗然,瑞文可是物理和天体方面的天才,这一出走,约等于叛国呀!
瑞文直摇头:“我的事业在太空,而太空并没有国界。我加入中国,是为了我心爱的女孩,我想和她住在同一块国土上,看同一片天空。”
“这就是答案。”帆帆关上电视,对爸妈说道。
诸航吃惊地张大嘴巴:“这牺牲也太大了吧!”
卓绍华一言不发地走进书房,他很少以权压人,但这一次他一定要严厉地告诫移民局,不要轻易地同意瑞文的申请,尽管他是个了不得的人才,那又如何,他窥伺他的女儿,这就不能忍。
帆帆看着爸爸的身影,抿嘴一笑,恋儿反正还很小,为难下瑞文也好!
王见王
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个外人,康剑心里一百个不是滋味。
这种感觉很奇怪,不是恼怒,不是愉悦,不冲动,却也不理智,只觉着凉嗖嗖的,很落寞,很无奈。就像是精心栽种的一园花,满园芬芳时,你察觉到有两道目光直勾勾地看过来,你拦不住,拽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花儿落入别人的眼帘,然后因为别人的欣赏而言笑晏晏。而你连个听你倾诉的人都没有,这个世界上应该是你最亲密最体贴的伙伴、战友,不知何时成了花儿的同伴,两人头挨着头,窃笑、悄语,时不时抬下眼,在你质疑的目光里,很默契地装出一脸天下太平的样。
然后就到了这一天,他被通知去见一对陌生的夫妇,商讨花儿移栽的问题。更可气的是,那对夫妇并不算是很陌生。兵书里说得不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其实当护士从产房里把囡囡抱给他时,康剑就有了面对这一天的思想准备。余光中先生在《我的四个假想敌》里写道:女儿要嫁谁,说得洒脱点,是她的自由意志,说得玄妙点,是姻缘,做父亲的何必患得患失?可是,那样一个粉嫩嫩的小娃娃,在你怀里笑闹、撒娇,一天天地长大,长成一个美丽的少女,突然被一个不知从哪块地里钻出来的毛头小子哄跑了,做父亲的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难不成你要找他决斗?”白雁揶揄道。
他没好气地白过去一眼:“拱手献城的叛徒。”
白雁咯咯地笑:“错,我是识时务者的俊杰,明知会战败,何必劳命伤财,不如握手言和,以后贸易往来,互利互惠。领导,你还不换衣服么,时间不早了哦!”
“又不是见什么大人物,换什么衣服!”话虽这么讲,康剑却是不情不愿地朝衣帽间走去。
白雁好奇地问道:“他们都不算大人物,那什么样的人算大人物?”
康剑头痛欲裂:“咱们家囡囡是女生,国际惯例里,什么都是女士优先,所以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家庭,在婚姻中,咱们绝对不是弱势的一方。”康敛别扭极了,他从来不是以势压人的人,哪怕他现居教育部部长一职,多少人恭维,他却一直踏实做事、坦荡做人,可是今天他却有一些不淡定了。
白雁轻轻关上衣帽间的门,上前一步,宽慰地抱住他。“我懂的,我懂的,婚姻里不存在高攀与低就,你只是舍不得。领导,我愿意接受逸帆,不是因为他是谁谁的儿子,而是他真的是个很杰出很有担当的孩子,我们家囡囡和我一样,眼光特别的好。”
这话成功地取悦了康剑,俊逸的唇角微微弯了弯。他当然知道卓逸帆是什么样,虽然没见个面,却不妨碍他找人调查一番,如果有一点不满意,他可以有一万个借口推掉今天的见面。
“不过,领导,我可得说你一句,你是搞教育的哎,得接受新思想新传统。咱们囡囡是女生,结婚时,咱们是嫁,这和以前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以后还是不能见她不能疼她?还是她不能回家?你得换个思维,你不能敌视逸帆,你要像爱囡囡一样去爱他,那样我们就会多一个孩子。你知道的,我一直很遗憾,咱们只生了囡囡一个孩子。”
康剑不服气道:“一个怎么了,咱们囡囡一个赛一排。”话虽这样讲,语气却是放软了。
“自大狂。”白雁笑着捏了下康剑的鼻子,没有再继续嬉闹,今天,她也得好好地打扮下。
男人的衣服好办,烟灰色的西服,条纹领带,不跳跃,却也不深沉,很适合小范围的聚会。
康剑对着镜子把领带塞进西服里,眼角的余光一瞥,整个人都愕住了。“小雁,你······这是要去哪开会?”
头发像酒店大堂的领班,一丝不乱地盘在脑后,庄重的米色套装熨贴出身体的每一根线条,看上去很干练很利落,也非常的职业。白雁不太自然地抚了抚衣襟的下摆:“平时穿护士服舒适惯了,这一身我也穿得很难受。没事,我能忍。至少这样子一看就是家风严谨、家学渊源,所谓上梁正下梁才能笔直,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家的囡囡是个好女孩。”
康剑啼笑皆非,心里面却又有点酸酸涩涩。虽然白雁很少提,但因为白慕梅,在她的成长历程中,还是多多少少留下了斑驳的阴影。她无法抹去过去,她只能尽力修正。
小雁心里面其实也挺紧张吧,康剑对那对“陌生”夫妇又恼了一层。爱怜地将白雁揽入怀,疼惜地落下一吻:“小雁,你知道囡囡最骄傲的是什么吗?”
“什么?”
“她有一个很漂亮很年轻的妈妈,有一个很帅气很儒雅的爸爸。”
偷偷瞟过去一眼,到底是领导,脸皮的厚度异于常人,说这样的话竟然像说“今天天气不错”一样。“所以咱们其他不去比,在颜值上不能逊色就行。”
“对!”
白雁翘翘的下巴一抬:“等着,这是我的强项。”
半小时后,打扮得美美的白雁和康领导终于出发了。
两家见面的地点是一家叫做“醉江南”的酒楼,顾名思义,装饰风格很江南,奢侈地圈了很大一块地,复制了苏州“拙政园”的一处景点,花草成荫、楼阁亭立,只是季节不太对,不过这样反而有了一种苍渺悠远的意境。
“首长,几点了?”诸航埋首在书中头也不抬,眉头紧蹙着
卓绍华叹气,都问二十四回了。他们是提前一小时到的,这频率也太密集了。“康部长的秘书打来电话,他们还有十分钟就到了。”
诸航腾地站起来,慌乱地转圈:“怎么办,这书我才看了一半。”
卓绍华慢悠悠地扫了眼她手中的那本《相亲礼仪一百问》:“诸航,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诸航瞪大眼睛,义正辞严:“这么重要的事,我怎么会搞错。是的,今天不是我相亲,可是意思差不多,因为帆帆和康雨漪是以结婚为前提而交往的,结婚不只是两个人的事,是两家子的事,如果我礼仪方面做得不到位,那么康部长和他的夫人就会犹豫,能不能把女儿嫁来我们家,我值不值得信任!”
卓绍华嘴角抽搐了下,强抑下泛滥的笑意。“我觉得你有这样的想法,就已经表达了最真的诚意。”
“说得你好像很有经验似的······首长,你以前是不是相过很多次亲?”诸航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激动得都亮了。
到底是程序专家,思维都是跳闪的。“康部长的车子应该到了吧,我们去外面看看?”
“首长,你不可以转话题,到底有没有呀?”
“不记得了。”卓绍华摊开双手。
“一点点都不记得吗?”首长和佳汐好像就是相亲成婚的哎,哎哟,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不,都像是别人的事。诸航盯着首长,没有一点真实感。
“哦,记得一点,是在一个大杂院的外面,那是一个活力充沛的孕妇,我相了她半个月······唔!”卓绍华含笑看着紧张地捂上他嘴唇的诸航。“首长,你别本未倒置,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你。啊······康部长到了。”
康剑和白雁震愕地站在门外,康剑是震撼,卓绍华私下和夫人竟然这么亲昵?白雁是惊讶,诸大校看上去好小哦,有四十了么,逸帆是她亲生的么?
“路上还好么,今天周日,有一点堵吧!”卓绍华神色未变地上前,微笑地朝康剑伸出手。
这不是康剑和卓绍华的第一次握手,只不过之前的场合,康剑神经都是紧绷着,连笑都要拿捏着分寸。甚至他俩还有一张合照,被各国网友点评为“全球最具颜值的政要”。当然,那是调侃,没必要显摆。
“路上还好。很抱歉,让首长和诸大校久等了。”康剑脸有点黑。刚刚进门时,秦一铭大校竟然让他和白雁接受安检。他明白秦大校是例行公事,可是这种感觉越想越火。这是请吃饭么,分明是下马威。
卓绍华抬了抬眼,做了个请的姿势,两人分别在沙发的两端坐下。“今天我点了火锅,天气冷,而且感觉吃火锅很有家庭气氛,可以吗?”卓绍华等服务生沏好茶后,笑着问康剑。
“当然。”这样家常的卓绍华,不是一点不适应,康剑脸色微微和缓了些。
“这是诸航的建议。她听雨漪说您夫人的厨艺特别好,本来她想冒味地上门品尝,我说下次吧!第一次,在外面见个面,吃吃饭,说说话。”
真会得寸进尺,这就直接订了下次见面,也太容易了吧!康剑高深莫测地一笑,端起面前的茶碗,不接话,晾着你。
卓绍华摸摸鼻子,康部长给他的感觉向来进度有方,谦和达礼,今天这神情怎么像是赌气似的。他是要安抚他,还是另挑一个安全的话题呢!只是两人身处的位置,不能随便议论时政,不能随意点评经济,该说什么呢?
两人不约而同地都把目光挪向了两位女主角。
比较起两个男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诸航与白雁那边就是春风扑面、娇阳似火了。问好之后,两人的手就紧紧拽着,坐也是紧挨着。
相亲礼仪no1:要热情、大方,懂得适度的赞美。“我今天终于知道雨漪的长相是遗传谁了,雨漪妈妈的基因真强大。”诸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雁,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么,一颦一笑都像画,难得又不矫情,让人看了又看。
“诸大校······”白雁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诸航,诸航一看就是爽朗直率的人,她喜欢,这样的人没有勾勾弯弯,很好相处。
“别这么见外,叫我诸航或者猪好了,我朋友们都这样叫。”
白雁礼尚往来:“好的,那你叫我白雁或者小白。”
卓绍华清咳两声,仰目看着天花板,康剑喷出了一口茶。猪?小白?听着还挺配的。
相亲礼仪no2:谈论家常,话题最传统最安全。“听逸帆说,你很喜欢戏剧,特别是越剧,什么时候我们一块去看一场。我对戏剧一窃不通,你要对我科谱科谱,我争取看的时候不睡着。”
诸大校真实诚啊,白雁暗暗拭汗!“你太谦虚了,其实我也不太懂,逸帆倒是有点研究。对了,逸帆呢?”
“去接雨漪了。”
“应该早到了呀!”白雁不禁有些着急。
“哦,他还要去机场接下妹妹和她的朋友,他们今天从乌克兰回京。”
“恋儿的朋友,是谁?”接话的人是卓绍华。恋儿这次在国际空间站呆了三个月,她有机会交朋友吗?
“就是那个叫瑞文的天体学家。”
“我怎么不知道他是恋儿的朋友。”卓绍华蹙起了眉头。瑞文号称霍金的继承者,可是他比霍金幸运多了,他不仅健康,还很俊朗,最关键的是,他才二十四岁。“恋儿告诉你了吗?”
康剑慢慢地坐直了身子,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种遇上同盟军的感觉。
“没有!”诸航嗫嚅了半天,在首长迫人的逼视下,坦白交待。“我觉得她最近有点怪怪的,问啥啥都不说,嘴巴像上了锁。然后我就······黑了她的邮箱,看到了瑞文和她的来往邮件。”
“······”卓绍华默默石化了。
康剑友好地拍拍他的肩,此刻,啥都不需要说,他理解他就好。
白雁则偷偷地朝诸航竖起大拇指,悄声道:“我给你点赞。”
番外·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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