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知道,秦默彦不会听他的,他也没什么资格对他指手画脚。
这时,刚去别的宴会厅和熟人打招呼的秦默阳也赶了回来。
他一边快步往前走一边听了皇廷安保人员的解释。
路西野见秦默阳回来,便准备离开了。
他跟林郡嘱咐了一句,又走过去,隔着韦承柏问秦默彦:“方便借一步说句话吗?”
秦默彦点头,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随他走到了宴会厅入口处的高大绿植处。
绿植几乎延伸到屋顶,四散的枝叶笼出一片阴影来,安静又隐蔽。
秦默彦靠墙而立,抬起眼来看着路西野。
灯光透过绿植的间隙洒进来,斑驳在秦默彦脸上,让那张脸看起来有一种迷惘和距离感。
他看了路西野好一会儿,眼里的锐气全消了,但眸光又很复杂,在阴影遮蔽处,竟生出一点很无助的脆弱来。
路西野也在看着他,像是想把这样的他牢牢刻在心里一样,眼神专注而认。
今晚最初的震惊与伤心在经历过一场动乱后早就在他心头消散的七七八八。
他看着秦默彦,想着这个名字,仿佛重新回到了过去,他们的故事尚未断开的那一刻。
是该珍惜的。
过去那么多年,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如果秦默彦能再回来该有多好,只要他能回来,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付出去。
今晚这些又算的上什么呢?
秦默彦不喜欢他,那大概还是因为他不够好。
只要再好一点就好了。
他经不住秦默彦这样的眼神,便抬手按了按他的发顶,将他趴在秦夫人怀中弄翘的几绺碎发抚顺了。
“你回到秦家,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上门。”他叮嘱道:“吃东西也注意一点。”
秦默彦抿着唇,抬眸凝神看着他。
“看什么?”路西野笑了笑:“很好看?”
“谢谢,”秦默彦轻声说,又说:“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路西野垂眸看他:“我为什么你不知道吗?”
秦默彦的睫毛眨了眨,他低下头去,又像是有些疑惑地蹙起了眉。
“默彦,好了吗?”绿植外传来韦承柏的声音,沉沉稳稳的:“阿姨在找你。”
秦默彦又看了路西野一眼,弯腰走了出去。
路西野跟在他身后出来,他没再进去,就在门口向秦默彦和韦承柏道了别,转身出了宴会厅。
*
这晚,秦默彦回了秦家。
起居室里的灯光大亮着,气氛却很沉闷。
秦默阳和秦默寻谈了许久,秦默寻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一些。
唯一庆幸的是,受伤的安保人员并没有大碍。
“没提前告诉你,是我的提议。”秦默阳说。
“为什么?”秦默寻激动地问:“是怕我闹吗?”
“你能不闹吗?”秦默阳反问道。
“可是我的东西被抢了,”秦默寻激烈地辩驳:“难道我没有知情权?”
“谁的东西被谁抢了?”秦默阳问,神色严肃:阿寻,你不再是小孩子了。
秦默寻愣了片刻,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你是秦家的二少爷,没有人说不要你,”秦默阳把声音压低了些:“江莹犯的错误,我和妈以及小彦都不会向你追究,但小彦有什么错?如果今天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次,我只能把你送出国去。”
秦默寻的拳头捏的死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妈有多疼爱你你应该知道,但妈也会一样疼爱小彦,或者更多疼爱他,因为他失去的太多了,我们所有人都对不起他,”秦默阳看着他,一字一顿:“没有人抢你的东西,是有人剥夺了他的东西。”
这样的事情对秦默寻来说打击的确太大了,秦默阳本来打算慢慢对他讲。
但今天他竟然带着刀去了皇廷,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
与其钝刀削面,他觉得不如趁势把该说的一起说了。
“当年父亲为什么给你起了默寻这个名字?”秦默阳说:“就是为了要找到秦家另外一个孩子,如果江莹当时带走的是你,父亲和母亲也一样会把你寻回来。”
秦默寻吸了口气,自从他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以来,就从没有喜欢过这个名字。
“以前我们商量过,秦家的家产有一半是母亲那边的,所以不会分给默彦,父亲这边的一半分成三份,我们一人一份,也就是他只能拿到秦家家产的六分之一”秦默阳说:“现在这个分配方法依然有效,但是以后拿到六分之一的人是你,你没有意见吧?”
这个分配方法是早就说好的,而当时秦默寻是坚持不给私生子一分一毫的。
六分之一的秦家家产,其实数额已经足够巨大,对任何人来说,都足够体体面面地过一辈子。
可对秦默寻来说,却未免落差过大。
无论是爱还是家产都一样,都不再独属于他。
秦默彦坐在沙发里,一言未发过。
直到他们的交谈告一段落,他才忽然对秦默寻说:“明天我会去看江莹,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一起过去。”
“她是你母亲,不是我母亲,”秦默寻猛地抬眼,愤怒而仇视地看着他,嘶声道:“那种贱人,不配做我的母亲。”
秦默彦安静地看他片刻,然后说:“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考虑,如果到时候还是不想认她的话,你可以亲口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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