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餐桌上,艾丽娜因为安驰的陪伴而显得很有食欲,吃过菜品和面包片之后,又喝了牛奶,而安彤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彤彤,许哲的身体怎么样了?”
“啊?”安彤手里的面包片抖了一下,慌乱地抬起头答道,“他身体已经没事了,只是,精神还不太好……”
安驰拿起桌上的湿巾擦了手,优雅地撑起小臂,对着安彤说道,“既然这样,你是不是该上班了?我看让你做盛世的总经理,就像小时候让你种小番茄一样,得浪费不少种子,现在浪费的可是你的青春……”
“爹地,我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上班。”
说完,安彤把一口未动的面包片放到餐盘里,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蒸蛋。
“彤彤,你最近好像胖了?”
“啪”安彤勺子里的蒸蛋掉在了餐桌上,人也窘迫地低下了头。
安驰没想到女儿对自己的这句话这么在意,他随即抽出一张餐巾纸来到安彤身边,把掉在桌上的蒸蛋拈起,收到桌上的骨盘里,然后,一边用湿巾擦手一边故作轻松地说道,“彤彤,爹地只是说你有一点儿胖而已,怎么反应这么大?其实,女孩子吗,胖一点儿更可爱!”
原来是这样啊!
安彤立刻释然地用手抚了抚胸口——原来,她一直担心妈咪把自己怀孕的事告诉了爹地,刚才爹地说她胖了,她更是心虚,现在被爹地这样一解释,连忙抬起头来,反诘道,“爹地,你是说我更可爱了吗?”
安驰被她那讨好似的模样逗乐了,他笑着走到艾丽娜身旁,揽住她的肩膀,说道,“彤彤,我和你妈咪要去欧洲,你在家不许偷懒,要按时上班!”
“爹地,你们要去利兹的茅恩赛尔庄园看外公吗?”
“是……”安驰答应了一声,却因为安彤的这句话怔在那里——艾丽娜的家族中,女性长寿者不多,难道艾丽娜也要这样吗?想到这,他的心情瞬间变得低落起来,而艾丽娜却甜蜜地倚着他,陷入了美丽的遐想中,“驰,一想到要回利兹,想到蓝色珍珠般的湖泊、翠绿的小山,我的心都要飞起来了……”
……
安氏国际,盛世广告简洁现代的会议室内,刚刚结束了月会,各分部的经理依序离开,安白穿一袭剪裁得体的意大利黑西装,端坐在首席的位置,示意彼得留下。
“总裁!”彼得近前,恭敬地垂手而立。
“这次我去台北,见到了珍妮?兰,她说今年lanco香水在a市的销售额比去年同期下降了10个百分点,她希望我们能在广告宣传上有所突破,如果到年底,广告的销售促进效果不能实现,lanco集团将在明年取消盛世广告的独家代理资格——”说到这,安白看了一眼穿灰色条纹衬衫,脸庞干净的彼得,幽然地起身,理了理领带,“你知道我们和lanco的关系,如果真的结束合约,那么,我会很难堪……”
“总裁,我一定尽快出方案,争取有所突破!”
虽然是在表决心,但是,彼得仍然有一种茫然的感觉,周琪骏对香水广告不够重视,不在这方面用心,而颜伟的作品张力不够,如果要出新方案,还是有困难的……
“彤彤最近有些私事要处理,不能来公司,我希望你能有所作为!”
“是,我明白!”
……
从会议室出来,总裁秘书处的高帆已经拿着几本文件候在了走廊里。
安白回到办公室,专心致志地批着文件,处理完案头的工作后,又给许枫交待了工作,“下午我们去香港,你做好安排!”
“是!”
许枫走后,总裁办公室恢复了平静。
安白推开座椅,站到窗前,极目远眺,眸子里染了别样的情绪。
赵伯言打电话说,爹地去过医院,已经知道了妈咪的病情,可是,他回家的时候,关于妈咪的事爹地什么也没和他谈,就好像他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这次爹地带着妈咪回英国,周护士一同前往。
在安白看来,爹地这样做既是为了让妈咪开心,也是为了让她得到更好的治疗——爹地终究是爱妈咪的,这种爱,远比他对妈咪的爱要深厚的多……毕竟,他们是几十年的夫妻,虽说不是相濡以沫,却也是相敬如宾,朝夕相对,怎么能不深厚呢?
有了爹地的陪伴,妈咪嘴角的笑意,红红的脸颊无不流露出甜蜜和幸福……她一直都对爹地情深入骨,爹地回来后,她没有一句追问、怀疑、责难,只有喜悦和相信,在她的眼里和心里,爹地永远没有错,爹地的一切都是完美的……
曾几何时,丽娅也是以这样一种态度对他,相信他,爱慕他,维护他……可是,为什么莫菲却不能理解他呢?在对待珂妮这件事上,她一直不能接受他,即使那天他们刚刚亲密之后,她仍然从思想上把他排斥在外……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安白就是怀着这样一种忧伤的感情来到了香港。
夜晚,广德医院的走廊似乎很长,长得像走了一个世纪,他才来到了丽娅的病床前。
室内,陆成昊和两个护士围在丽娅周围,正在忙碌着,空气里弥漫着淡淡地樱花香,似乎是上次他买的沐浴露的香味,“丽娅刚洗过澡吗?”
陆成昊转身,只跟安白打招呼却并不回答,倒是一边的护士应了一声,“是的,安先生,刚给她洗过澡!”
安白踱进内室,洗了手和脸,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走出来,这时,护士已经离开了,只剩下陆成昊,他正在凝视着监测器的屏幕。
“丽娅的情况怎么样?”
“脑电波情况良好,刚才护士说,洗澡时,她的体温变化很敏感……按常理说,她现在应该有睁开双眼的能力了,可是,她……为什么还不醒呢?”
说着,陆成昊蹙着眉看向了丽娅,她那美丽的脸依旧毫无生气,这让他多了几分担心。
安白缓缓地在床边坐下,看到丽娅的手垂在薄被外面,他细心地托起她的手,准备放到薄被里,可是,她掌心的温度传来,让他停止了动作——或许,应该把她的手摆在外面,让她感觉室内温度的变化,这样对她会更好……
陆成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有所动,跟着低声道别,“安先生,你在,我回办公室了,有事,随时找我!”
说完,他昂着头,阔步离开,走到门口,倏然反身,眼睛木然地望着室内的两个人,慢慢地退到了门外……
室内,安白的手仍然紧紧地握着丽娅的手,对着她那恬静美丽的脸庞,喁喁地说着,“丽娅,你知道吗,妈咪她……她的头痛诊断为脑癌……都是我不好,我不关心她,没有照顾好她……她是那么地雍容美丽,现在却要饱受病痛的折磨……都是我的错……丽娅,你知道吗,爹地他遇到了珂妮,一度曾离开家庭……我做了许多事,来阻止他……最后,知道妈咪身患绝症时,我亲自去澳洲,劝走了珂妮……爹地虽然回来了,但是他好像不能原谅我……我知道,即便是在他知道妈咪得了绝症之后,他留在了妈咪身边——珂妮的离开也是他永远的心伤……丽娅,你知道,我的本意是想让爹地和妈咪幸福,结果,妈咪她得了脑癌,爹地现在又不能原谅我……我现在是天下最不孝的儿子……丽娅,如果有你在就好了,你一定会给我最大的支持,你会守在我身边,给我力量……可是,现在,你却躺在冰冷的床上,你是孤单的,而我……我也是孤单的……丽娅,我需要你,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吗?”
说到动情处,安白把丽娅柔软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轻轻地摩着,眼睛充满期待地望着丽娅……就在他伤心欲绝地垂眸时,丽娅那本来已经凝固的眼帘轻轻地颤了一下……他不相信似地用力摇了摇自己的头,再放眼看时,那长长的睫毛,依然没有变化地盖在眼睛上……
不过,安白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丽娅的眼睛一定是动了,他激动地凑到她的面前,想看个仔细,不想,起身太猛,他扑倒在她的身上,他的唇正压在她的红唇上,她唇间有淡淡的药味,让他有一瞬间的迷惑——曾几何时,他们耳鬓厮磨,拥抱,亲吻,亲密得像一个人一样,现在,他却对她的唇感觉陌生了……于是,为了补偿她,“啪”他用力地吻了她的双唇,那声音很响。
“丽娅,你睁开眼,看看我,好吗?”
他撑开双臂,把她圈在自己的气场里,一双染着蓝晕的眸子紧张而又期待地望着她,一秒,一分,几分钟过去了,她的脸没有任何变化!
安白伤心地抬起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脸庞,最后,他的手指落在她那娇俏的鼻尖上,轻轻点下,“丽娅,你是在生气吗?虽然你躺在这里,但是,你什么都清楚,你的灵魂和我在一起,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又爱上了别人,所以生气不理我,固执地不肯醒来,对吗!
后面这句话,安白说不出口……顷刻间,内心巨大的矛盾和痛苦袭来,他忍不住低吼了一声,“啊!”
那吼声让人发聩,那回声在室内回旋良久,才渐渐消失。
……
“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静谧的室内,突然从病床上传来细弱地呼喊声。
5-2 你是孤单的,我也是孤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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