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虚弱无力,还夹杂着几分朦胧。
这般模样的楚拓风还是沈青弦第一次见,与平日里强势且绝对的样子一对比,反而更让人心疼。
“行行行,我轻点,你忍着。”
沈青弦将匕首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自己回到了床榻上,靠着床头盘腿坐着,然后拖着楚拓风的上半身,将他放在自己的怀里,这样一来她能一遍安抚这个“小可怜儿”,一遍勾着身子,给他处理伤口。
“唔~”
才刚过去,趴在她大腿上的男人就发出了一声闷哼。
楚拓风下意识的蹦了蹦身子,伸出手将沈青弦的腰给搂住,将她紧紧抱住,脸贴在她的小腹上。
沈青弦有些不舒服的扭了扭身子,见他不松手,只好无奈道:“没事的,乖啊~摸摸毛吓不着。”
沈青弦左手轻轻抚慰了一下楚拓风的头顶,虽然他们这个画面有些违和,但不得不说这样的楚拓风确实乖巧许多。
她小心翼翼的再次将匕首刺入肉中,一点点的将腐肉挑出来,前一刻倒是没什么,可处理到另一半伤口的时候,楚拓风却突然收紧了手臂,咬牙用力吸气了起来。
“疼疼疼!”这次不是楚拓风喊了,而是沈青弦再喊。
本来她就是猫着腰的动作,还被楚拓风这么用力一挤,感觉她这个本就不怎么强劲的腰肢就要被折断了。
“轻点轻点。”
楚拓风疼得呼吸短短促促,但还是松开了抱着她的手,改为紧紧握拳,用手肘处死命按着床板。
沈青弦看到他的整个身子都紧绷的在发抖,手背上青筋凸起,可见他忍得有多用力。
“醒了?”能一直不吭声还这么绷着身体的,想来也是醒了。
楚拓风现在并没有精力回应她,即便埋在她的腿上很热,他也疼得不能再动弹。
醒了也就好办了,沈青弦知道他能绷着不动,故而加快了手中的速度:“我现在手中没有强力的麻醉剂,你只能忍着,长痛不如短痛,我加快速度可能会用力,你撑住。”
回应她的依旧是发抖的沉默。
虽然这个姿势有些困难,但沈青弦还是十分仔细的将腐肉和瘀血全都清理干净,因为少了一块皮肉,缝合的时候必然会有强烈的拉扯感,沈青弦不得不将他抱的在紧些,这才能用力将他的皮肤给粘合住。
这种缝合对她而言不过是个小手术,只是房内光线昏暗,加上受伤的又是楚拓风,她心里没办法做到完全的平静。所以想要不出差错,就只能高度集中精力一丝不苟。
等到打上最后一个手术结之后,她眼睛一花,差点朝着床下歪下去。
就在沈青弦以为自己要摔到脚踏上头破血流时,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滚烫却有力的大手抓住。
她被那力道猛的往回一拉扯,整个人又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你受伤了,不该用力。”沈青弦有些眼花的皱眉甩了甩脑袋。
楚拓风因为长时间的紧绷用力,脸部都有些僵硬的,只能颤了颤咬牙道:“正因为我受伤了,所以你才不能受伤,我可没本事再照顾一个伤患。”
沈青弦疲惫一笑,连忙振了振神,取出金疮药和纱布给楚拓风做最后的包扎。
这是最后一步,弄完就结束了。
可越是到这个时候,沈青弦的手却越慢,甚至因为紧张之后的松懈开始出现手动发麻的状态。
楚拓风虽然看不到背上的手是什么状态,却也能感受到沈青弦的手在和她的背部不自然的撞击。
眼神不禁绵软了许多,扬起苍白的嘴唇,淡笑道:“你在发抖。是因为刚才太担心我?”
“我可没精力和你贫嘴。”都什么时候了,自己的伤这么严重还有心思开玩笑!
沈青弦没好气的嘟了嘟嘴,不放心的瞪了他一眼,继续手中的动作。
虽然没有承认,但她也没有否认。
毕竟在看到那个伤口的瞬间,她确实吓到了。
感受着背上尽可能温柔的动作,楚拓风嘴角露出了不符合他身份的苦笑。
方才一只握拳用力的手,在几分纠结之后,小心翼翼的再次将沈青弦的腰给环住,慢慢收紧,直到他的脸紧紧贴到沈青弦的身上他才不再加大力度。
沈青弦正在打结的手突然顿住,低头看了怀中这个好似小宝宝一样的成年男性,无奈笑了笑:“你可别忘了,你是王爷,这般姿态若让人瞧见了岂不是看笑话?”
楚拓风闷闷的声音在她的腹部处响起,有些虚弱道:“门关着,其他人看不见。”
“伤成这样也不说出来,若是下次再裂开感染,可不是剜肉这么简单,说不定会高烧不退,连命都没了。”虽然就算感染沈青弦也有办法救他,但话总该说的严重些才有威慑人的效果。
楚拓风轻轻哼笑:“你也说了,我是王爷,岂有这么轻易就丧命的道理。”
“王爷也是人,人就免不了生老病死。”沈青弦可不管这些,打结后故意占便宜的拍了拍楚拓风的肩膀,故作嗔怒道:“那你还喝酒吗?”
楚拓风身体骤然紧绷一愣,却并没有想象的生气,反而还眉目一弯,传出闷闷的哼笑声,“不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不知是不是楚拓风已经适应了自己这个商人的角色,所以不再用“本王”这个词在沈青弦面前做自称。
楚拓风闭着眼,开始了难得的反思,这两日确实是他不理智,在面对这种问题上,他总是莫名其妙的不受控制去想很多。
其实今日他并没有喝到烂醉的打算,而是去拜访了知州王岳,企图套些话来。
身为商人,没有了王爷这一重身份的权利,想要知道秘密,只能从酒桌上套话。
这一来二去便喝多了几杯。
谁知后来酒楼里又来了几个不长眼的,好巧不巧偏偏就坐在他们不远处,大声诉苦着自己的女人移情别恋的往事。
本来酒喝多了就容易失去理智,加之被后面的情绪一催化,不意外的,又灌了几坛下肚。
楚拓风叹了口气,在沈青弦的腿上放松了下来,“你今日可还好?”
沈青弦微微不接的抬眉,“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楚拓风抬头道:“方才住在本王屋子里的,是祝非祭吧。”
沈青弦倒吸一口凉气,“你还记得?”
这种糗事如何不记得,“祝非祭此番丢了人,虽不会将你我二人之事泄露出去,但一定会找机会报复。这段时间需要小心为妙。”
楚拓风今日虽然喝了个烂醉,却也不是那种毫无警惕的男人。
在推开房门时他便已经察觉到床上人的并不是沈青弦,只是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裂开,加之醉酒不稳,实在无力再去挪动,便干脆直接倒了过去,反正他知道沈青弦一定会过来找他。
沈青弦长叹一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可累死我了,我先睡了。”
身子往下一缩,丝毫不管身上是不是还有个人形挂件。
楚拓风有些勉强的撑了撑身体,翻了个身,咬牙在她身旁躺下:“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沈青弦闭着眼,呼吸平静的说道:“自然有。只是有些话我不想再多嘴问了。毕竟现在夜深了,我可不想就信任不信任这个话题再闹上一宿。”
楚拓风轻笑,“哼,你还挺记仇。”
“那是!”沈青弦大方承认,“反正我说什么王爷也不会相信,最后还喝的一声酒气,熏死人的回来。与其这么受累,我还不如少动动嘴,等到王爷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楚拓风苍白的嘴唇勾起一抹淡笑,眼底却是深不见底,让人不安:“来赫州前,张煜联合保皇派对我进行弹劾,逼我交出城内兵权,所以本王交了。以至于去军营交接后被百余人追杀,这才受了一剑。”
沈青弦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往身边的男人瞥了瞥:“皇上可真够狠的,才要了兵权就要王爷你的命。”
楚拓风笑着摇头道:“并非是皇上,他就算再迫不及待的想杀我,也不会将脏水往自己身上引,很显然,是有人利用了这个时机想要本王的命。”
沈青弦眼珠子一转,默默的翻了个身,背对着楚拓风,“那王爷也算是命大。不过我很好奇,王爷现在正是需要兵力的时候,又岂会在交还过一次兵权之后,还会继续将军队拱手相让?”
楚拓风深吸一口气,将胳膊枕在头下:“芝麻和西瓜,本王总得做出一个取舍。城中军队虽各个看上去身强体壮,却因常年驻守京城缺乏作战经验,这样的军队,本王不要也罢。”
那些个青壮年,彭威猛手下的老弱都敌不过。
他既然有机会接手彭威猛的军队,又何须在意那么一群守城兵!
“只是你不好奇到底是谁要杀本王吗?”
沈青弦闭着眼,十分随意的摇了摇头:“想杀王爷的人可不少,要么是皓澜的人,要么就是朝中敌对势力,我就算好奇也不认得不了解,所以我操这个心干什么呢!”
楚拓风双目微眯,别有深意的笑道:“不,这一次的人,你认得,且非常熟悉。”
熟悉?
沈青弦心有一顿,“不会是……慕玄……”
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出来,沈青弦就已经注意到楚拓风变了脸,连忙打断转肯定的说道:“我应该不认识。”
楚拓风实在不喜欢听沈青弦嘴里说出那三个字,但见她有心避讳,这才没有动怒,只是脸色有些冷峻道:“你认得,是沈老夫人。”
“奶奶!”
第195章 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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