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东跟傅立康到了上京军区。
    车牌号的原因，门岗问也没问，就任由车子长驱直入。
    十六处在上京军区的边缘位置，即便进了部队，开车也还需要十几二十分钟。沿途，少不了遇到一些进行日常训练的军人。
    嘹亮齐刷刷的呼喊声，隔着车窗，也吵的人热血沸腾。
    韩东第一年在这当兵的时候，名义上是十六处的人，开始的训练其实也在外围跟着新兵连。
    再见下，冷却了的血液仿佛受到了某种引导，流动开始加速，心跳也开始加速。
    天堂亦或者地狱，他全在这里经历的铭心刻骨。
    失去过战友，也在比赛胜利的时候忘形忘我的兴奋过。生不如死，也能在一件最简单的小事中感受到快乐满足。
    傅立康习惯性拍了下他肩头，指了指路边：“停车，走路过去，没什么急事。”
    韩东依言把车子停下，跟他并肩一块步行在上京军区平坦宽阔的主道路上。
    路上不时能够碰到人。
    认识韩东的没几个，但全部认识傅立康。没有招呼声，只有一个个抬起来又放下的标准军礼。
    韩东连日来因江文蓉跟本身案子压抑的心情，找到了某种突破口，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天很冷，临市已然下雪。他觉得到这儿，连刀子一样的烈风打在脸上，都是爽的。
    傅立康见他如此，心情也很不错。
    “小东，这么喜欢部队，有没有再考虑下回来的事儿。再熬两年，转业的时候，我还能最后帮你一把。”
    韩东没应，就是拿手在傅立康头顶平移着到自己下巴：“你背驼这么多啦，矮了有五公分。”
    傅立康啪的一声把他手给打开，素来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有点忍俊不禁。
    不说十六处，整个国内在他面前这么随意的人，找不出几个来。可他就喜欢韩东不尊重他的样子，也喜欢看到年轻人跟八九年前般，偶然间孩子一样的调皮。
    走了很久，十六处遥遥在望，认识韩东的人也渐渐多了。
    仅一些新兵，看着跟傅立康一块的韩东，窃窃私语，悄悄的打听这人是谁。
    傅立康如今正在退出十六处，新的领导慢慢树立起来了权威。但不管何时何地，提到十六处，部队包括外人第一个想起来的也肯定是傅立康，这个在部队熬了几十个年头，号称全国特种部队教父的老人。
    一个传奇，身边能并肩走着的，也不会是普通角色。
    韩东点头应付着一些观察的眼神。不多会，就见到了疾步而来的江文宇。
    这里穿军装的人太多了，看多了都容易眼盲。江文宇不同，他的相貌跟江雨薇有些相似。不说现实中，电视上也绝对少见的那种帅哥。尤其穿着军装的样子，到哪里都是绝对的焦点。
    韩东如果跟他不认识，第一眼看到江文宇，难免也会想到完美两个字。
    身高，相貌，气质，外形，家庭，无一处能挑出缺陷来。
    他眼下军衔是中校，副团级别的干部。除了傅立康，新上任的领导对他也很欣赏。韩东估计如果没意外，下一次的提干名额也会有他。
    当然，一切都不是凭空而来的。
    韩东仍记得江文宇右腿被子弹击中，仍滞留在维和现场不肯回国的情形。也记得他为了工作，整整两年不给家里联系，他母亲惦记的都要精神失常的样子……
    他前阵子甚至觉得江文宇会因为腿伤永远离开部队，可这次见他走路如常的样子，悄然舒了口气。
    江文宇的伤，仔细观察，也看不出端倪来了。
    傅立康不掺和韩东在部队的这些关系，等江文宇走近，随口安排道：“文宇，陪东子一下，我去办点事。”
    江文宇来不及跟韩东招呼，忙敬礼道：“您去忙。”
    等傅立康走远，他才松懈而笑，重重抱了下韩东：“东子，你再不来上京，我都准备去东阳看你了。”
    韩东推了他一下：“这么多人，别抱了。看远处那些女兵，眼神要杀人。”
    江文宇哭笑不得：“哪有女兵。”
    “男兵喜欢你的也不少，忘了，还有人找你表白过。”
    逗乐中，韩东低眼看着江文宇右腿：“没事啦。”
    “嗯，仨月前傅老专门给的假期，我跑国外重新做的手术，刚痊愈没多久。你不错啊最近，到处听说你消息，公司做的很好，老婆在东阳也赫赫有名……”
    韩东拦住他话头：“咱们俩要不要互相在这吹捧俩小时。”
    “那倒不用。走，带你去参观下我的兵，你这大神级别的人物，好好帮忙指点指点。”
    “得了吧，还不如给找个清净地儿，咱们扯几句。这几天都没睡好，哪有精力去再跟一帮刺头打交道。”
    “扯几句简单，晚会儿我请假。好好喝，好好扯。”
    江文宇认真开玩笑：“我跟你说东子，你要不来，我假都请不掉。你这一来，我去找老傅请假说跟你喝酒，一请一个准。十六处呆久点的谁不知道，傅老都没特权，就你韩东有特权。”
    韩东多打量了他一眼：“你这货是不是跟部队老油条打交道习惯，现在说话怎么这德性。”
    江文宇自然揽住了他肩头：“看的真准，我是鬼话说的太多，一时半会纠正不过来。真的，我现在是特怀念咱们一块维和那段时间，虽然危险性高，比现在可舒服简单多了。”
    韩东不把这些话当真，他看人眼光尚可。江文宇是那种做的所有一切，目的都是为了往上爬。
    对权利的迫切稍浓了一些，这点跟江雨薇的万事不盈于心倒是截然相反。
    当然，一些外力对两人没什么影响。他懂江文宇，江文宇也懂他，一块同生共死过。论及朋友，是关系最好的那种了。
    一块走着，韩东突然想起了点事儿：“对了文宇，今晚如果要喝酒，把雨薇姐一块叫来。”
    江文宇古怪：“叫她干嘛。”
    “让你叫你就叫呗，想她了行不行。”
    “东子，你可有媳妇了，不能再惦记她。你要没弟妹，我还真有意帮你们俩撮合撮合。”
    韩东拿开了他搭在自己肩头的胳膊：“现在是跟你聊天都没劲，两句就缺正形。是想当面谢谢她上次电影的事帮我挂推荐，想哪去了。”
    “跟你开玩笑呢。放心，别人请不动她，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