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南那瓮声瓮气的声音带着烦躁、愤怒、厌恶等等一切可以唤起人类原始暴力意识的情绪响起，然而转学生恍若未闻，继续大力晃他，背后的红色双肩书包塞的满满的，摇来晃去，响声像极了披盔戴甲的士兵列队前进时发出的“嚓嚓”声。
    他包里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他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认识他吗？
    我脑袋里浮现黑人问号，但并不是想开玩笑的心情，谁知道为什么会是黑人问号。
    窗外下着细细的秋雨，天空一如既往的灰，雾霾中等。
    “操！”
    小南大手一拍桌子猛地站起，砰一声巨响，吓得蝴蝶轻叫一声紧紧抱紧我的胳膊。我看着蝴蝶，索性趁机把她的脑袋抱进怀里抚了抚，她也很配合地顺势抱着，似乎真的被吓到了。
    蝴蝶的身躯真的很柔软，胳膊，背，脸颊，头发……还有更多，我不知道的柔软。搔了搔自己乱糟糟的短发，觉得自己真的很没出息，怎么说，少年也难过美人关。
    转学生见小南总算起来了，可却足比他高两个头，也难怪，程咬金有近200多斤重，但身高也有195左右，所以比起说臃肿，应该说是接近魁梧吧，虎背熊腰的，还练过柔道，总之在学校堵人抢钱没见他失过手。
    被抢了钱，找人来揍他，却被他一个打十个硬是全打趴下的场景我也没少见——小南是我的青梅竹马，从幼儿园起到现在的铁哥们儿。
    “我能跟你换个位置吗？”
    整个班级都陷入了死寂，转学生倒是意外冷静，抬起脑袋后，我也才看清了他的脸——眉清目秀，女孩子看了会哇——的尖叫出来的那种帅小伙。
    我看看蝴蝶，抱着她的脑袋，她窝在我怀里，正偷偷瞥着转学生，心里一堵，把她脑袋摁了下去，她埋怨地嘀咕一声。
    小南顿时一愕，脸上阴晴不变，哆嗦着嘴唇久久不语，我看他拳头握了又松，小眼睛往转学生脸上瞄了又躲。我暗自拍拍额头。
    转学生见他不说话，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胳膊，往班长旁边那个空位一指——那里坐的是学委，但这两天感冒请假了——声音充满磁性。
    “你坐那边可以吗？”
    “……就这点破事，随便，开阳，我过去了。”
    “噢。”
    我轻抬了抬手，看了看他结实的臀部，再瞧瞧瘦瘦的转学生，默默摇了摇头。
    再往下便没什么稀奇事，和上周一没什么不同，上午稀里糊涂地过，听着蝴蝶对我叽叽喳喳，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中途被蝴蝶摇醒，摇醒后再睡，又被摇醒，又睡，再醒时，蝴蝶也贴着我睡着了，小嘴微张着，长发散了一桌，我撩开落在她脸上的一缕发丝，盯了会儿她的脸，懒懒地，慢慢地，伸了个懒腰。
    云雾散开，雨声停息，太阳高照，雨后天晴。到了中午才看见湛蓝的天空。然而阳光渐渐照进来，直接晒在蝴蝶的脸上，我想了想，又趴了回去。
    秀色可餐，我默默想，但肚子还是咕咕叫，这是生理现象啊。
    “主人，排骨盖饭。”
    一股熟悉的香味弥漫在我周围，我睁开眼，一盒排骨盖饭放在了我桌上。
    “哎呀，给我买的？谢谢你啊，不过主人什么鬼，叫我李哥或者开阳都行，都是同学嘛。”
    我一点也没客气，也没怀疑他的语气，也没多想他为什么知道我喜欢排骨盖饭，也不知道转学生同学为什么要去食堂给我买饭——理由和我没有关系，结果我很喜欢就是。
    “喏，给你，10块，1块就当跑腿费，嘿嘿。”
    我揭开饭盒，分开筷子准备开动，转学生却冷静地说了句让我顿时失去食欲，并让我心口作痛的一句话。
    “主人，三天后，您的同桌就会离开您。”
    我轻轻放下筷子，扭头确认蝴蝶还在睡着后，面无表情地盯着转学生——他一脸复杂，眼中似乎还有泪水？
    心里一惊，总算第一次对他这个人有了好奇心。
    “你是谁？”
    “蝴蝶为什么会离开我？”
    “你为什么叫我主人？”
    转学生没有回答我哪怕一个问题，他的眼泪最终也没掉下来，只是一脸复杂。
    “三天后，您的同桌就会离开您，主人，我只是来告诉您这一事实。”
    “所以，”
    我深深吸了口气。
    “我特么在问你，为什么你要说这种很让人上火，又意义不明的话，中二病犯了？蝴蝶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为什么会消失？开什么玩笑。”
    自觉声音大了点，我又回头看了一眼蝴蝶，她还在睡，小嘴微张，神色放松，似乎没什么好担心的事情。
    是啊，蝴蝶就是这样的嘛。一个喜欢漂亮衣服的，有点小笨，总体上善良的女孩子。
    “那么主人，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要走了。”
    说完，我无语地看着转学生和我鞠了一躬，从头到尾他一直是复杂的神色，他回到位置上，背起自己的红色双肩书包，走出教室。
    谁知道他要去哪里，过会儿就打铃了。要是转学第一天就迟到，第一节课还是教导主任教的政治课，那可有他受的——有我的“仆人”受的。可我并没多大感觉，因为我全当他是中二病晚期患者。
    但是，上课铃响后，我渐渐开始发现古怪的端倪。被竭尽全力扔到心里某个角落的不安感开始慢慢地爬过来，越爬越大，越爬越快。
    小南打着饱嗝，摇晃着巨大的身躯走到我左边的位置，一屁股坐了下去。
    “你不是换位置了么。”
    本来还想调侃他，问他为什么要轻易答应换座位，但他下一句话却让我脊背发寒。
    “哈？大白天说什么梦话呢你，哪次班级换位置你见我参与了。”
    “不是……你不是跟转校生……对，叫港无嘛，和叫港无的那个小帅哥换位置了么。”
    我强笑着拍拍他胳膊，结果小南却没笑，用更诡异地目光盯着我看一会儿，旋即道：“开阳，你别是梦游呢吧？以前也没见你犯这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