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明明已经很听话了，警察为什么还来抓她？
    她拼命捂着耳朵，试图屏蔽掉门外吵吵闹闹的声音。
    院子门口围了一大群围观的村民，一个年长的警察找来了村干部了解信息。
    没一会儿，小女孩在地里干农活的养父母闻讯赶来，一个拿着锄头一个拿着镰刀进了院子就大声嚷嚷：“你们想干嘛？警察带头来抢人吗？”
    “里面的小女孩是你们的孩子吗？”年长的老警察问。
    “当然是我们的孩子，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养她干嘛？”小女孩的养母皮肤黝黑，身材瘦小，下巴处有一道像是被刀砍过的疤痕，拿着镰刀瞪人的样子格外凶悍。
    “她是我女儿，是你们偷走了我的孩子。”于慧娴激动地指着他们哭喊。
    “你他妈胡说，谁说我偷孩子了，那是我买来的，我买的就是我的孩子。”
    “那是我生的，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我的孩子。”
    “你的孩子你怎么不养呢？我养大的就是我的孩子。”养母蛮不讲理地挥舞着镰刀。
    “这位大姐，你先把刀放下，一会儿不小心伤到人了。”警察下意识把手伸向同样情绪不稳定的于慧娴面前挡着。
    “老婆你别激动，交给警察处理吧！”曲明辉相对比较冷静，把于慧娴拉回来护着，让她尽量远离那把不长眼的镰刀。
    “我告诉你们，不管你们说什么，丫头都是我女儿，我不可能让你们带走的。”养母一手叉腰，一手举着镰刀，大有谁要带走小女孩就拼命的架势。
    一个年轻的警察悄悄靠近她，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大姐，你知道拐卖儿童是犯法的吗？是要坐牢的。”
    “犯什么法啊？我都说了孩子是我花钱买来的，不是偷的，我花了钱怎么能算犯法呢？”养母明显有些急了，看了眼旁边杵着锄头不说的丈夫说，“她爸，你到是说句话啊，没听见他们要把丫头带走啊？”
    “带走就带走，留着干嘛？一个丫头又不能传宗接代，养大了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白白花那个钱干嘛？”养父吼完自己老婆，又龇着一口大黄牙看向年纪大些的警察，“警察同志，我把孩子还给他们的话，我当时买孩子花的钱是不是能还给我啊？还有这一年多花在孩子身上的钱算下来不少呢？”
    “赵志德，你他妈就是个窝囊废，没种的男人。”养母被他的言论激怒了，扔了镰刀扑上去跟他扭打在一起，“天天说我不会生，好不容易买个孩子回来居然要还回去，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还是犯神经病了？我他妈嫁给你以后，天天被你骂？被你妈骂？被你哥哥嫂嫂背地里说不会下蛋，我他妈图什么？”
    几个警察好不容易将两人拉开，养母直接躺在地上撒泼，“造孽啊，我怎么找了个这么没用的男人哦！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你们这些警察，口口声声说我买孩子犯法，这十里八乡这么多买孩子的，老李家的儿媳妇都是买来的，你们怎么不去找他们？专门来找我干嘛？不就是看我娘家没背景，婆家不待见吗？你干脆一枪毙了我算了，我活着也没意思了。”
    院子里闹得欢，那边一个警察最后用武力踹开了门，将小女孩抱了出来。
    “琦琦，我的宝贝。”
    于慧娴扑过去要抱她，结果小女孩害怕地躲开了，然后直接扑向了在院子里撒泼打滚的养母，哭喊着说：“妈妈，我以后一定会听话的，你让警察叔叔别抓我好不好？我会给你和爸爸洗衣服，我再也不踢大公鸡了，我会把他们喂得饱饱的，我还会学习做饭等你和爸爸回来吃，我不吵着要去上学了，我也不哭了，我一定会乖乖听话，你别让他们抓我好不好？”
    “妈妈不会让他们带走你的，你是我的女儿，我不可能让别人抢走你的。”养母抱紧了小女孩，一双阴鸷的眼睛瞪着一圈围着她们的人，最后落在于慧娴身上。
    跌坐在地上的于慧娴靠在曲明辉怀里，看着养母怀里满脸泪痕，眼神却惊慌害怕，完全不认识她的女儿，连声音都哭不出来了。
    心碎了一地。
    最后，养父母还是被警察强行带走了。
    除了曲琦以外，警方还从养母歇斯底里的抱怨声中得到线索，在村里救出了一个被拐卖买到村里两年，如今才十八岁的少女，以及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
    后来，养父母分别被判了刑。
    接受电视台采访的时候，养母一脸平静地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又没上过学，哪里知道买孩子是犯法的。我自己都是我爸妈买回来准备给他们的傻儿子当童养媳的，谁知道那个傻儿子十几岁的时候掉水里淹死了，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也不能白养啊，只能把我卖给别人当媳妇儿了。”
    记者问：“那你对孩子怎么样？会不会像对自己亲生的孩子一样对她？”
    养母冷笑一声：“我又没生过孩子，我这么知道怎么对待亲生孩子？我小时候爸妈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她。”
    这句毫无温度的话，已经充分说明了曲琦在养父母家里的生活的状态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被拐卖过的事情，完全想象不到自己小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看着视频里被打了没马赛克的妇女，以及她下巴处那一道几乎把下巴分成两半的骇人疤痕，身上不受控制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