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有些同情的看着聂许梵：“那个女人就是孙海华？”
    聂许梵点头：“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我的父母，他们跟着孙海华离开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的爷爷告诉我，我的父母出了车祸，车子爆炸，连同孙海华一起都葬身火海。至今他都是这么以为的。后来，我长大了，认识了皮特，托他帮我重新调查以前的事情。才知道，孙海华根本没有死，而且，她就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
    保罗叹了口气：“你们中国人有一个毛病，那就是非常非常疼爱自己的后代，疼爱到哪怕为他们去做一些很荒唐的事情。而且你们总喜欢逃避问题，觉得有很多事情是可以逃避过去的，然后那个问题就会再出现。”
    聂许梵不解的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保罗微笑：“你以为你的爷爷不知道孙海华是杀害你父母的凶手么？”
    聂许梵有些愕然。
    “老爷子什么都知道。”保罗抿了一口咖啡：“但是，他和另外一个受害者选择了同样的方式，闭口不言，当作不知道，以为这样就不会再引起孙海华的关注，这样你就安全了。”
    聂许梵神色微凝，却也很快释怀。
    聂老爷子是个睿智的人，他其实也早怀疑过聂老爷子早就知道真相，只是闭口不谈，可老爷子实在隐瞒的太好，守口如瓶，他也就只能当作他不知道了。
    虽然意外，却在情理之中。
    聂许梵有些疑惑的问：“你刚刚说，另外一个受害者？”
    保罗点头，惋惜道：“其实二十年前我们有机会抓住孙海华，只可惜，当时的两家受害者都不肯配合我们，我们因为证据不足而错失了机会。其中一家受害者是你们聂家，另一家，你应该也很熟悉，方威铭，方家。”
    聂许梵有些难以置信：“方家？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保罗轻笑：“可能一方面是因为方家没有你们聂家这么有知名度，这么受人关注，其次，就是方威铭方先生真的很会善后。那个时候他的女儿方恬恬刚出生没多久，他被孙海华要挟合作洗钱，他当然不同意，他们就绑架了他的妻子，杀害了她。”
    “不可能。”聂许梵皱眉：“我记得方恬恬跟我说过关于她母亲的事情。”
    玛丽耸耸肩：“要不怎么说方先生懂得善后呢，他的妻子去世后，他很快就又娶了一个女人，那时候方恬恬刚出生没多久，什么都不懂，连记忆都没有，她一直以为那个女人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其实不是的。”
    听到这里，聂许梵心口莫名的压抑，莫名的冲动。
    脑海中又浮现了刚刚方恬恬赤脚站在巷子里的画面，想起那天晚上，她跟自己提起她的母亲，想起她眼睛里的泪光和希望，还有在他离开时无尽的诧异与茫然。
    保罗叹息：“方威铭和你的爷爷当初都拒绝了配合我们一起指证孙海华，所以任由她在海外逍遥了这么多年。不过如他们所愿，这二十多年来，你们确实过的很安逸。可正如我所说，问题不解决的话，总有一天还是会再度出现的。”
    聂许梵平息了一下脑中混乱的思绪，道：“我刚刚向林雪儿打探过，这个女人不知道和她的舅舅在预谋什么，但是他们一起引导我到收购了sc娱乐，而且现在她用尽方法想让我和林雪儿扯上关系，我不懂这些到底有什么用，她到底想要什么？”
    保罗挑眉：“孙海华在海外的这些年，一直跟着她的丈夫还有弟弟和意大利黑手党厮混在一起，和美国这边的军火商也有一些生意上的往来。后来她的弟弟带着一个女婴回国了，回来之后一直很低调，开了一家公司，这家公司，就是sc娱乐。”
    聂许梵惊愕道：“你是说……sc娱乐的张总，就是孙海华的弟弟？”
    说着聂许梵不禁想起了他们一起吃午饭那天，张总聊起了林雪儿的身世，聂许梵越想心口越觉得凉，问道：“林雪儿，是孙海华的亲生女儿？”
    保罗点头：“聂总很聪明，能一针见血。孙海华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聂总，对聂氏集团仍旧贼心不死，过了二十多年，还在打聂氏集团的主意。”
    聂许梵皱眉：“你的意思是？她二十多年前也是在打聂氏集团的主意？为什么？她为什么会对聂氏集团这么感兴趣？仅仅是为了洗钱？”
    保罗笑道：“当然不是，聂总，聂氏集团能有这么强的实力，一方面是聂家在社会各界的声望和人际关系，另一方面，聂氏集团位列世界五百强，在中国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换句话说，就算聂氏集团犯了什么错，国家也不能随随便便的把你们一锅端。”
    玛丽补充道：“您应该知道，一旦聂氏集团有了动荡，先不说会对很多产业链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对中国经济产生的负面影响是不可估量的。”
    保罗点头：“孙海华盯上聂氏集团也正因如此，他们再嚣张，再残酷，还是忌惮法律和警察，所以他们想在中国自由自在的安全活动的话，需要一座靠山，而又有什么样的靠山会比聂氏集团更加可靠更加结实呢？”
    皮特想了想，道：“看来孙海华想让林雪儿和你闹出绯闻，不仅仅是要绯闻，而是希望你们能够假戏真做，想做你的丈母娘，这样一来，你们可就是一家人了，聂氏集团自然而然就成了她的靠山，她就可以回国继续横行霸道，四处作恶了。”
    聂许梵若有所思，沉默了许久，问道：“那么，你们现在手里有什么相关的证据了吗？要我配合你们抓捕她吗？”
    保罗听到这个，看了一眼玛丽，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保罗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年孙海华在海外都只是为黑手党做一些跑腿的事情，一直是为了求自保而活的，大的把柄我们拿不到。这次回来，看样子像是有所动作，所以，我们希望你能够将计就计，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一旦拿到足够的罪证，我们就会抓捕她。”
    聂许梵有些生气：“将计就计？你的意思是要我和林雪儿假戏真做，让我和她结婚么？”
    “梵。”看出聂许梵生气了，皮特忙道：“你先不要生气，我知道你来这里是想得到帮助，找到解决办法的，但是你应该能够明白，我们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因为现在我们手里没有任何他们的罪证，但是这一次，我们提前盯住了他们，在他们对我们的亲人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之前，我们可以采取很多措施。”
    玛丽也跟着安抚道：“是啊，聂总，你可以放心，不管是方恬恬还是聂老爷子，你在乎的所有人，包括你自己，我们都会予以保护，前提是，我们这一次，必须要拿到他们的罪证，把这些恶势力斩草除根，这一次如果再失误，那就后患无穷了。”
    就在这时，有工作人员敲了敲门，进来道：“保罗，中国警方的负责人已经到了。”
    保罗忙起身道：“我马上过来。”
    工作人员点头离开，保罗回头对聂许梵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接中国警方的负责人过来，玛丽，皮特，你们好好开导一下聂许梵。”
    保罗离开后，聂许梵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眉头紧皱，轻轻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件事这么复杂，更没有一点防备，虽然他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中，许多防备都没有用，他们太过狡猾，太过凶残，根本就是防不胜防。
    本来以为有国际刑警参与，这件事情应该很快就可以有结果，不用再那么冒险，谁知道，他们至今连罪证都没有拿到。
    和林雪儿逢场作戏没有那么难，可是，他该如何跟她假戏真做？
    方恬恬怎么办？
    皮特和玛丽对视了一眼，玛丽打开平板递给皮特，皮特看了一眼平板屏幕上的画面，惊喜的点了点头，唤道：“梵，你看。”
    聂许梵睁开眼，接过皮特递来的平板，平板的屏幕上，是医院的监控，监控里面，方恬恬正坐在手术室的门口，她的脚上已经缠上了纱布，看样子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手术室门口的牌子上显示手术刚刚进行了十几分钟，方恬恬焦急的盯着手术室的门，时不时的抬手擦擦眼泪。
    看到方恬恬疲惫又伤心的样子，聂许梵的心里好像有一百只手在撕扯着他心脏，让他觉得心乱如麻，百爪挠肝，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这样远远看着。
    聂许梵还是第一次这么无力。
    屏幕里，方恬恬忽然蜷缩起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掩面哭了起来，哭了许久，她掏出手机，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好一会儿，拨通了一个电话。
    就在这时，聂许梵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掏出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方恬恬的照片，这张照片还是他偷偷命令助理在今天的宴会上偷拍的，因为，今天的她实在太美，美的让他想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不让任何人再多看她一眼，美到，他想狠狠的占有她，然后告诉她，从今以后，她就是他聂许梵的女人。
    可是，上天似乎看穿了他一样，根本没有给他说爱她的机会。
    皮特看到了来电显示，有点紧张的提醒：“梵，现在不是时候，你已经答应了孙海华，她能够查的到你的通话记录。”
    聂许梵握着手机的手蓦地收紧，平板屏幕里，方恬恬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最终挂断了没人接听的电话，又将脸埋在自己的臂弯里，不停的啜泣。
    聂许梵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他把平板丢到一旁，起身站在窗前，打开窗户，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想要去拥抱一个女人，从来没有这么迫切的希望能带着一个女人离开这是非之地，哪怕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哪怕一无所有，他都义无反顾。
    可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