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云绅看了菜单，点了份汤和两份炒菜，又点了一个饭后甜品，这才把菜单递了过去。
    “我请客，你不用帮我省钱啊。”半开玩笑的说。
    他却只是笑了笑，“不省钱，但是也不用铺张浪费，这样应该刚好。”
    拿捏的分寸倒是真的刚刚好，菜上来了，色泽看上去很吸引人，有点胃口大开的感觉。
    凌晨雪不客气的吃了起来，一边招呼他，“味道真的不错啊，你也尝尝。”
    “没想到你一个千金小姐，这样普通小饭馆的菜，我真还怕不合你的口味的。”
    筷子顿了顿，睨了他一眼，凌晨雪说，“我哪儿有那么娇气！”
    “不过，你倒是真的很闲。”他刚一说完，就看到凌晨雪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你什么意思啊，你觉得我游手好闲啊？”
    “不不，我不是想要贬低你。”他连忙解释道，“本来以你的身份地位，就不需要做什么，也可以活的很滋润。可我不明白的是，我每次遇到你，好像你都是一个人，难道……”
    迟疑了下，似乎在衡量该不该说，看了看她，到底还是问了出来，“难道靳先生，从来都不陪你吗？”
    “他？”这也谈不上什么伤害，反正她也是习惯了的，只是冷冷的笑了两声，塞了口米饭在嘴里，“我觉得这么高兴的时候，我们不要提他好了，不如说说你。”
    “我认识你这么久，除了知道你的名字，你是做医生的，好像其他的一无所知呢？”就好像认识很久的老朋友，漫不经心而又悠闲自在的聊着天，“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我记得你是从a市过来的是吧，你是a市人吗？”
    “怎么，凌小姐要做户口调查吗？”他半开玩笑的说。
    他吃的很慢，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反倒是桌上一大部分的菜，都落到了凌晨雪的肚子里去。
    “不能问吗？”她反问道。
    摇了摇头，江云绅说，“又不是什么机密，有什么不能问的。不过其实我本人，也没什么好提的。早年我在外地学医，我爸妈带着妹妹生活，后来家里发生了一点变故，父母都不在了，至于妹妹……也走丢了。”
    “啊？！”这倒是她没想到的，惊讶的啊了一声。
    “我就这样一个人，然后到了现在，简单吧？”他淡淡然的笑。
    只不过，他说的那么轻松，可三言两语带过的东西，其中包含了怎样的复杂和波澜，不用去细问，也大致能猜想到不简单。
    “对，对不起！”抹了一下唇角的油渍，她支支吾吾的说，“我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一段过往，是不是问到你的伤心事了？”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也没什么好伤心的。”
    从他的面色上，的确看不出伤心的痕迹，好像真的已经不算什么了。
    想了想，她小心翼翼的问，“那……你妹妹后来找到了吗？”
    “没有。”他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我刚开始还会找找，后来，就差不多放弃希望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只怕见到面，我也已经不认得了。”
    “算了，就这样也很好，抱着一点好愿望，希望她能遇到一个好人家，然后生活的幸福快乐，这样就很好了，找不找得到，也没什么关系了。”
    “你难道不想她吗？”想了想，凌晨雪说，“你放心，既然咱们是朋友，我一定会帮你找到你妹妹的。别的不敢说，找个人问题还是不大的，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真的不用了。”他笑，“我都已经放下了，你要是帮忙，我难免又升起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为了不失望，还是不抱希望的好。”
    “真的？”咬着筷子，很有些怀疑的看着他。
    “真的！”他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快吃吧，菜凉了伤胃。”
    一顿饭吃的还是很愉悦的，到结账的时候，江云绅比她快了一步付了钱，接着说，“下次你再请我吧。”
    “不不，怎么能每次都让你请客呢。”说着一边去掏钱包。
    “那你就当我占了便宜，这次不贵，下次你请我吃顿贵的好了！”半开玩笑的说，一边把卡递给了服务员。
    凌晨雪的手顿了顿，又把钱包放回了包里，还有下顿？听起来就很开心的感觉。
    “和你聊天真的很开心。”她说，一手抚上自己的肚子，“只怕再过两个月，我就快生了，到时候，想再这样和你一起吃饭聊天，就难了。”
    “是啊。”这一次，江云绅倒是没有安慰她，反而说，“以后这种机会，只怕是很难得了。”
    原以为，他会安慰自己，说几句就算生完以后，我们也还是朋友，也可以聊天吃饭，但是他没有，多少有点失望。
    “那……我要回去了。”
    “嗯，我送你。”他起身。
    凌晨雪拎起包包往外走，包带被桌子的拐角挂了一下，她踉跄了下，直接往前扑去――
    “小心！”江云绅叫了一声，一伸手，就扶住了她。
    原本就是顺手的动作，可是这样的肢体触碰，让凌晨雪心念一动，几乎是顺势的，就靠在了他的怀中，甚至两手去抓住他的腰身，任性的靠了靠。
    “凌……”他刚要开口，就听到怀里的她说，“你别动！就让我这样靠一下，一下下就好。”
    他便张开双手没动，挺直了身体。
    说实话，这是除了靳易笙意外，她第一次抱另一个陌生男人。
    跟在靳容白的身边追逐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跟在他的身后，他就算当妹妹般宠溺，也只是揉揉她的头发，偶尔能挽一下他的胳膊，可是这样面对面的拥抱，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至于祁慕，她一直摆着高高在上的态度，也是从来不可能让他触碰的，靳易笙那次完全是个意外。
    只有这一次，这次是她心甘情愿去拥抱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也没有推拒她的。
    可是这次，这次来的实在是太晚，太晚太晚了……
    虽然不舍，还是慢慢的松开了手，扬起笑脸，“好了，我们走吧。”
    “你，没事吧？”迟疑着问道，他说。
    “没事。”摇了摇头，忍着眼睛里的酸楚，她转身往外走去。
    开着车子，一路无话将她送到了酒店门口，开门下车。
    她正要下车的时候，江云绅说，“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在b市进修的时间快到了，大概下个礼拜就要回去了，以后就不能这么方便的见面了。不过，如果你有机会到a市来，我随时欢迎。”
    本来要迈出去的脚，立刻就顿住了，收了回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嗯？”扬了扬眉梢，他说，“我说我快回去……”
    “你要走？！”打断了他的话，她显得有些生气，“你要走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
    目瞪口呆的看着她，江云绅一脸的茫然。
    他那种无辜而茫然无措的表情，更加让凌晨雪气馁，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忍了几次到底还是没忍住，“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顿了一点，她说，“我是说如果，如果我跟你认识的时候，我没有怀孕，也没有结婚，我们……我是说我们男未婚女未嫁，你有没有可能，喜欢上我？”
    她是第一次这样直白的问一个男人会不会喜欢她，甚至她觉得，这比以前自己对靳容白多少次的告白，都要紧张。
    以前那是青春年少无惧无畏，而且有一颗百折不挠愈挫愈勇的信心，可是经过了这么多事以后，才发现有一个能真正关心你照顾你爱护你的人，远比一个让你心动的人，更重要了。
    “……”大概是她太直接了，江云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迎着她期盼的目光，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怎么这么问？”
    “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脸上露出失落的伤情，她苦笑了下，“好吧，那以后，我们不要再见……”
    “晨雪。”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凌晨雪一怔，立刻转过身来，眼眸中又燃起了火焰。
    “我是医生，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论者，我从来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如果。”他一字一顿的说，“不过，我觉得如果真的要我考虑一个交往对象的话，那个人是你，我可能会乐意的。”
    怔忡片刻，凌晨雪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心情，瞬间就飞扬起来。
    这种片刻间大起大落的感觉，几乎从来没有过，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一点点可能性都没有了。
    “谢谢你。”她眼睛里氤氲着水雾，说完下车，“祝你一路顺风……”
    “保重！”丢下两个字，他开车走了。
    怔怔的站在原地发呆，心里若有所失。
    转过身来，面前却被个人给挡住了，一抬头，就看到隋希那张冷冰冰的脸。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脱口而出，“妈。”
    “你在干什么？！”隋希的声音有些阴测测的，透着股森寒的味道。
    原本，凌晨雪是不怕她的，甚至很少会叫这个“妈”字，可能因为方才刚跟江云绅告别，心里有种莫名的心虚，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些闪躲，“没，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