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飞说的没有错，如果这样一来，很多的国营厂如果从九院手中贷款，那么，最后还不起的时候，就得用设备什么的来抵债，那些国营厂的领导们根本就不会考虑厂里面广大的干部职工的利益，他们只需要在自己的任期里面干出政绩来，然后高升就行了。
    这也是共和国在改革开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官员升迁了，然后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的原因。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后来才改变了以gdp指标作为官员晋升的唯一考核标准。
    “541基地里面，我过去之前，基地里面表面上看来，生产非常红火，到处都是考察的，来学习的。实际上，民品业务却很难给我们提供任何到利润，深入调查才发现问题。每年过年结算之前，拼命地制造各种产品，这样一来，产值上去了。毕竟他们的晋升体系在外面，所以官员政绩很明显，各个部门都在搞经济效益增长，他们这样吐出的能力，自然就能够升上去了。”
    “这不是正常？”郑浩有些不解地问道。
    “如果仅仅是这样，确实正常。因为他们生产的很多产品，并不是我们客户需要的，大量的产品拉过去，还得在那边租仓库，同时，很多的产品有的干部自己在外面也在生产，他们的质量差，于是，在结算之后，那些超过订单的，就全部拉回来，成为返修的。甚至，他们在外面生产的产品，使用的工艺文件也是我们内部的……”
    郑浩的脸色都是变得黑了起来。
    显然，他也知道这样的操作对于一家单位来说有多致命。
    利益被外面的厂给分走了，同时，公司里面的不良率直线上升。
    “我就说，为什么不管多高的产量，那边基地之前的利润一直增长不上去。反而，不良率同样高……”郑浩长吐出一口气。
    对于这样的事情，他完全是没有想到的。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还有就是，我们的恨过零配件都是外协，厂里面的一些领导就把订单给他们自己在外面的小工厂，材料从厂里调拨，加工技术从厂里抽调，各种成本都转嫁到我们的厂里。外面交货的时候，产品最终检验的时候，即使不合格，只要负责人同意，同样也会进入我们的零部件仓库，从而，我们的很多产能就被分流到返修不良品上面去……”
    姬飞越说，越是气愤。
    刘一九没有任何的表情，一直静静地听着他说。、
    这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他自己也不是不清楚。
    一早就有心理准备，所以，这个时候反而不是那样气愤。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那些合作单位里面这样的事情更加明显？一旦我们以贷款的形式给他们，就会被抽调到这上面去？”郑浩问着姬飞。
    同时，看了看刘一九。
    难怪刘一九对姬飞如此重视，可是为什么之前就没有注意到九院内部有这样一号人存在？
    甚至，在541基地里面，这个家伙当了两年的最高决策人，也是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
    “在我们九院这样的管辖之下，他们就能够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在别的单位，您认为会如何？那些单位，这种事情更加正常。北重下属的一些单位，甚至都已经发不出工资。北重自从前面的几任领导升上去之后，现在很多的单位情况非常不乐观。齐齐哈尔第二重工厂，咱们不是太过理解。如果询问一下，凡是我们配套的外协单位，就能够知道他们提供的产品合格率怎样。”
    事情已经说的差不多了。
    姬飞不是刘一九，没有负责整个九院的事务。
    而旁边的郑浩脸色越说越差。
    之前这些事情都是他的职权范围内的事情。可是他丝毫都没有察觉。
    不过，目前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真的没法说什么了。甚至，连自辩都是做不到的。
    如果姬飞要整他，也不会仅仅在只有他们三个人的情况下说出来。
    “事情你清楚吗？”刘一九平静地问着一边脸色很是难看的郑浩。
    郑浩摇头，“我只是有所怀疑，但是没有想到下面会这样干。这是我工作的失误。”
    他坦然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其实，也不能怪你。有的事情，只有发生了，才会更好地去寻找应对的措施。而且，九院总部的框架一直都没有搭建起来，你一个人负责所有的事情，不可能连这些事情都能够注意到。我之所以一直不去提这事情，甚至知道这些情况的时候，我也不干涉，我就要看看究竟有没有人提出来这个。姬飞差不多两年才提出来，有些让我失望……”
    刘一九显然没有责怪郑浩的意思。
    他这话说的有些装b，郑浩是这样认为。
    按照刘一九的性格，如果早就知道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会沉得住气。
    但是姬飞却不这样认为。
    黑卫的情报系统，无孔不入，这些单位都是承担着刘一九如此大的梦想，布局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丝毫都不知情。所以，只能汗颜的低下脑袋。
    “改革嘛，是摸着石头过河。总得犯了错误然后改正，才能让自己的记忆更加深刻，才会让人长教训。这些事情，应该你们去处理，如果长期下去，整个都是一烂摊子，作为管理者，就得考虑自己是否能够胜任这样的工作了。”刘一九这些话，不仅仅是说给姬飞听的。
    郑浩嘴角不由直抽搐。
    这个教训，会不会太大了？
    “而且，如果不出现问题，上面的人也不会关注这些事情。他们只会盯着gdp看，根本就不知道这些gdp究竟有多少是真实有效的。幸好，现在我们的损失不严重，也不过就几亿而已。”
    几亿还不严重！
    郑浩哪里知道，刘一九之所以损失这几亿，就是为了让国家在未来深化改革过程中损失更少。
    那个时候，国家损失起来，那就是数百亿上千亿！
    “那现在咱们开始全民反腐？整顿公司的这些事情，并且给国家高层敲响警钟？”姬飞问着刘一九。
    “等到九院的架构弄好了，就全面着手这事情。动静越大越好，不用担心得罪人，不用考虑会让人因为利益受到影响而记恨我们。更加不要担心这事情对我们的声誉会造成负面的影响。咱们九院存在，就是得罪人的。”刘一九点了点头。
    九院总部成立了这么多年，架子没有搭建起，只有这样才能让九院一出现就展现出强势。
    从而让上面关注改革中出现的众多问题，不要等到以后再来收拾烂摊子。
    国有资产的流失，肥了一批的原国有企业官员，甚至造成了贪污现象越来越严重，最重要的是，使得在以后国家财富两极分化越来越严重的时候政府公信力不断地下降。
    政府公信力下降了，民族凝聚力也就越来越差了。
    当然，也许上面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那时候，刘一九也会问心无愧，他能够做的，都做了。
    就如同之前701研究所的超规格接待一样，国内当初搞的轰轰烈烈，但是现在依然严重起来了。
    或许，九院再一次整治，能够让那些根本就没有想过国家民族利益的大佬们有所收敛，哪怕只能管几年也是好事情。
    九十年代，对于整个中国来说，都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间段。
    “老郑，不是我说你，虽然你对整个单位都是非常忠诚，但是你那种老好人的性格确实要不得。知道我为什么推姬飞出来吗？论能力，他比单位很多人都要差，但是他却比任何人更加受到重用。你同样也是没有机会升上去了，你担心的什么？得罪人了又如何？只要九院不倒，九院的独立经营权以及自主立项权没有被收走，谁能动得了你？”刘一九在姬飞离开之后，对着郑浩语重心长地说道。
    郑浩被这话说的一愣。
    就是因为升职没有机会，往上爬是不可能的了。
    而九院的眼线谁都不知道有多少，刘一九做事心狠手辣根本就不讲情面，当初一个寝室的兄弟，都让他给干掉了……
    “这也是姬飞跟你不一样的地方。他原本在541基地同样学你，但是没有用。刚负责汽车产业的事情，直接就跟商务部顶缸，他不害怕吗？他怕的要死，所以在当天就自己开车回基地来找我了。”刘一九的声音很轻。
    但是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擂在了他的心脏上面。
    他就因为升职无望，而且孩子进入了政府系统，所以希望有更好的人员，来给自己孩子更好的未来。
    现在才发现，不管他跟外面的关系处的多好，都因为他身上被打上了九院不可磨灭的痕迹，所以他的孩子都不可能受到重用。
    “在外面，永远不要害怕得罪人。仅仅是九院高层的身份，那些人动你们，都得考虑后果。军方不用我们说，他们自己就会处理一些事情。即使事情真的没法处理了，还有我，以及整个九院在后面给你们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