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是知道秋月的为人，既然选择说出口，那想必已经是深思熟虑过后了。
    齐修远怔了半晌，一双眼底的杀意也不知在何时早已变成了现在这幅平静如水。
    秋月未在继续说话，而是静静地弯着一双笑意盈盈的双眼看着他。
    齐修远迟疑过后，全身的伪装好像在顷刻间土崩瓦解，他一瞬间放低了自己的身份，含情脉脉的弯着嘴角，看着眼前这个不像是开玩笑的女人。
    初识秋月，在一片荒芜的沙漠里，他浑身是伤，满身戾气。
    他慌乱逃跑的身影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重重的摔在沙漠里，他睁不开眼，看不到蔚蓝的天空，只感觉到灼热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烤熟。
    后来，他感受到有人轻拍打他的脸，轻轻的在他耳边呼唤。
    这个声音就像他缺失已久的部分，温柔，安静，善良，以及所有美好。
    他睁开眼，她一张笑颜如花的脸遮住了一半的太阳，落在他眼底。
    那时尽管他才十几岁，可也深深地明白，自己的心已经被攻陷了。
    起初他不知道秋月的双腿有问题，但是在某一个夜晚，他想表达自己的真心时，却听到她痛苦的呻吟声，他不顾一切的冲进去，才看到整个人苍白成了一张纸，像是命悬一线一样，在床上痛的打滚。
    她的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床褥，那时他已经二十多岁。
    他就像被她养起来的宠物，到了关键时刻，他的使命也随着她的照顾无尽迸发。
    他和她说，想要保护她的时候，却换来了她的嗤笑。
    儿时的痛苦随着她的嗤笑像是火上浇油一样，恣意生长。
    他不相信自己是个废物！
    后来，随着慢慢努力，他终于做到了。
    回忆像是一卷胶片一样在他脑海里不停地放映，看着这张脸，无数个艰难的夜晚他都是想着这张脸挺过来的。
    他收回久远的思绪，将柔情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半晌，他弯腰，将自己的头靠在她肩膀处，“还以为此生等不到你了。”
    秋月勾了勾嘴角，抬手落在他的头上，像是抚顺小狗一般，抚顺着他的头发。
    “只是，如果顾寒烟不愿意给我治腿的话，我可能陪你的时间没有很多了。”她边抚顺齐修远靠过来的头，语气都夹杂着些许无奈。
    她能看得出顾寒烟的想法，也能看明白顾寒烟是个十分倔强的人。
    齐修远原本含情脉脉的目光蓦然收回，阴沉了一瞬之后，才夹杂着些许杀意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让她给你治好。”
    就算秋月今天不跟他说这些话，那他也会想尽办法去让顾寒烟妥协，就算花光他的所有，他也一定会治好秋月的腿。
    齐修远享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馨香与那莫名的安定，丝毫不顾此刻他的基地已经被霍庭深的人占领。
    秋月和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不想被别的事情打扫，不管外界发生什么，秋月的事永远都放在第一位。
    不远处，顾寒烟透过窗户看着秋月与齐修远的举动，看着这对忘年恋，突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齐修远没有将秋月搂着，反而是将自己的头靠在她肩膀上，这举动怎么看都像一种……
    富婆包养小奶狗的既视感。
    打了个寒颤之后，顾寒烟收回了目光，她能安稳的来这儿，就是想摸一下秋月的老底，因为简短的几句话，顾寒烟便能察觉出秋月的深沉与伪装。
    正思索着，门被突然敲响，随后一个双辫子的丫鬟端着一壶茶放在了桌子上，“顾小姐，这个茶是夫人特意让我送来的。”
    顾寒烟点头，看着她快离开时，蓦然将她叫住，“等一下。”
    丫鬟停下脚步，眨巴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看着顾寒烟。
    “你们家夫人姓什么啊？”顾寒烟边说边倒了一壶茶。
    丫鬟迟疑了一会儿，“我家夫人姓水。”
    顾寒烟拧眉，水姓不太常见，但想起秋月的模样，这个水字倒是挺贴切的。
    “你来的时候，齐先生就在吗？”
    “是。”
    “你再这儿待多长时间了，累不累？”
    “十年了，不累。”
    随后顾寒烟有意无意地像这个丫鬟套话，但这丫鬟实在天真，问什么都说不知道，之后她就让这丫鬟出去了。
    几杯茶下肚之后，顾寒烟起身，虽然她被以上客对待，但实则她明白，她被秋月禁锢在了这里，如果不治好她的双腿，恐怕到时候她会做出什么杀人出气的事儿来。
    再则，齐修远那种不是省油的灯，更加不会放过她。
    只是，秋月这个人，怎么看都像蕴藏着阴谋，能在这种地方修一座庭院，能简单到哪里去。
    之后，顾寒烟不在坐以待毙，她趁着天色刚刚暗沉，所有佣人都在忙的时候，出不房间。
    手中的银针早已被她习惯性的捏在指尖，她目光谨慎的看着周围的情况，不得不说，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和半山别墅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地方更像是一种可以养老的地方。
    有假山，有金鱼池，背后有山，周围有树，既隐秘又安静。
    她刻意避开秋月和齐修远的方向，直接去了秋月的住处。
    想起丫鬟说的话，顾寒烟不由自主地脑补了一场大戏。
    齐修远不会是被秋月从小养在身边，就是为了玩儿吧？
    毕竟，齐修远那幅满足又柔弱的模样真的颠覆了她对齐修远的认知。
    看到面前古色古香的小院子，顾寒烟看了一眼周围，迈着步子走进去，这儿应该是秋月的住处，是一个单独的小院子，里面有卧室和书房。
    顾寒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选择了秋月的书房。
    她耳听六路，小心翼翼的走进了书房内。
    这书房看起来很简单，但有一面墙上，全部都是书，密密麻麻。
    但有一多半书，都是又旧又发黄的古书，顾寒烟走上前，随手拿起一本，翻开时才发现，这书居然是已经找不到的古医书。
    震惊大于理智，顾寒烟一目十行地看了几本之后，才又原封不动的摆在书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