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寒哼了一声道：“现在已经五月了，江中的气候炎热，刘医生您都知道穿短袖了，患者就不知道热，这么热的天还喜欢喝热开水？”
    刘大江的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回头问马浩鹏：“患者喜欢喝热开水？”
    “是有这么回事，刚才陪护也说了。”马浩鹏急忙点头。
    刘大江瞬间不吭声了，他是资深主治，经验也算是有一些的，有些事没人提醒，没人质问，他不会多想，现在方寒这么一问，那就说明他的治疗有问题。
    再结合患者喜欢喝热开水这一点，刘大江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
    “刘医生不给我解释一下？”方寒又道。
    “那个小方，这个事我也是才知道，之前患者家属也没说。”刘大江的语气就有些软了。
    不管你是主治也罢，副高也罢，哪怕是主任也罢，错了就是错了，任何人犯了错那都不会理直气壮。
    为什么说医院技术为王，医术为王？
    正是因为厉害的医生可以很容易跳出你不厉害医生的错出来。
    人家也不骂你，也不打你，也不借用什么关系，就和你明明白白辩论，你也会下不来台。
    此时刘大江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场景，方寒看出了问题，而他却没有看出来，这一刻他在方寒面前就气虚，就底气不足。
    “好，就算这个情况刘医生你才知道，那么我想问刘医生，患者住院多久了？”
    “应该有一个礼拜了吧？”刘大江有些不确定，身为主治，刘大江也只是掌控大局的，他名下的患者不止一位，不看病历，不提前了解，他还真不一定能知道每一位患者是住院第几天。
    “患者住院一个礼拜，情况越来越重，刘医生就没有反思？”方寒又问。
    刘大江张了张嘴，之前他觉得自己没错，自然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什么热气外走之类的，表面上看起来如何这样的话。
    可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诊断错误，原本的话他就说不出来了。
    “刘医生刚才的解释不是很到位吗？”方寒看着刘大江，不缓不慢的道：“那么刘医生再给我举出来几个类似的例子，谁家的热证用了寒凉之药之后会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是，发热在中医来看不一定都是坏事，可也不一定都是好事，刘医生难道不知道这一点，有些病症会有表症欺骗，有些病症则不会，难道刘医生治疗患者只看表面，不看实质？”
    方寒每说一句，刘大江的脸色就难看一分，问题是他还没办法反驳。
    面对别的住院医，这会儿他甚至可以强势一点，可面对方寒，他强势都没用，他要是敢强势，方寒就敢叫秦卫华来评理。
    等秦卫华来了，谁对谁错？
    下级医生质问上级医生那也是需要底气的，别的实习生亦或者住院医或许没有，可方寒绝对有。
    事实上方寒这会儿质问还不是故意刁难刘医生，而是习惯了，一个患者是他的老师，二一个，方寒这么长时间养成的上级医生的习惯还没改过来，下意识的把刘医生当成陈远、吕新文一流。
    训主治医对方寒来说没压力，因而他也没觉得他怎么刁难刘大江了，错了，就要挨训，挨了训才能长记性，这不仅仅是方寒的认知，而是很多上级医生的认知。
    只不过方寒此时不在急诊科，也不在骨伤分区，而是在人家内科，刘大江还真有些不习惯。
    第0477章 实习训主治
    徐茂成等人都惊呆了，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仅仅住院医被叼了，主治医竟然也被叼了。
    王伟刚看向边上的江晨，低声问：“方寒怎么敢？”
    今天的这一幕简直打破了大家的认知。
    以前上学那会，准备出去实习的时候，老师、学长、长辈，很多人对准备实习的学生都是谆谆教诲，到了医院，一定要听话，不要使性子，不要和上级医生顶嘴。
    来到医院，大家实习的时候基本上看到的也是这一幕，实习生见了住院医恭敬的称呼老师，住院医见了主治医急忙问好赔笑。
    可现在，方寒这位实习生竟然训斥的一位主治医没话说。
    大家都知道方寒牛，也知道方寒是去年的生十佳杰出青年医生，在医院的地位不低，可大家怎么也没想到方寒竟然已经牛叉到了可以叼主治医的地步。
    在医院，在科室，可以叼主治医的存在，那基本上都是副高级别起了，哪怕是一些老资历的主治都不会去叼新晋主治，最多以过来人的身份传授一下经验，提点两句罢了。
    马浩鹏同样是目瞪口呆，这会儿他的心里倒是平衡多了，之前方寒说的他大气也不敢喘一声，他嘴上不说，心中其实是有些不服气的，可现在，看到自己的上级医生刘大江被方寒同样问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心中就再也没有不服气了。
    马浩鹏还记得，他平常跟在刘大江屁股后面，刘大江训斥，他也是一声不吭，只有一个劲的认错赔笑，现在看到刘大江被方寒训斥，他竟然有一种难以抑制的畅快。
    当然，这种猖狂马浩鹏也只敢藏在心里，这要是被刘大江看到，事后他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这会儿，会诊室门口也聚集了不少人，一些护士和住院医凑在门口偷偷偷听。
    “怎么这么多人，里面在会诊？”
    有不明情况的住院医路过，下意识的询问，一般来说有上级医生会诊的时候，门口也会凑一些人偷听，上级医生的会诊对下级医生来说那是有着很多学习的东西的，因而一般实习生亦或者住院医能有资格旁听上级医生的会诊，那都是莫大的荣耀和难得的机会。
    “嘘！”
    有人急忙做了一个禁嘘的手势，低声道：“声音小点，刘医生在里面挨训呢。”
    “刘医生，哪位刘医生，刘建飞？”
    刘建飞是内科的一位住院医，一般来说，到了主治级别，挨训的机会就少了很多，也只有住院医经常会挨训。
    “刘大江刘医生。”
    “刘医生？”问话的人一惊，低声道：“刘医生犯什么错了，被秦主任训了还是被高主任训了？”
    “被方医生训呢。”
    “急诊科的方寒。”有人直接补充。
    “我去！”对方大吃一惊，急诊科的方寒竟然在训刘大江刘医生。
    “方寒？”正好路过的吴磊脚步一停，回头问：“方寒怎么了？”
    “方寒在里面训刘大江刘医生呢。”边上人轻声说着，同时凑在门上听着，其实里面说话，他们听不太听，只是隐隐觉得方寒好像在训人，根据之前进会诊室的情况，被训的八成就是刘大江了。
    医生护士们难得遇到这种八卦，一个个都很好奇，想知道刘大江会不会发飙。
    “方寒训刘大江？”
    吴磊也是满脸吃惊，方寒在急诊科逞威风也就罢了，竟然来了内科训人来了，而且训的还是一位主治？
    刘大江这会儿也有些窝火，方寒进了门竟然一点面子也不给他，问的他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这问话的要是高海琦亦或者廖云生亦或者秦卫华，那也就罢了，可问题是方寒只是实习生，而且还是急诊科的实习生。
    刘大江有心发火吧，他这么一发火，事情肯定要闹大，到时候秦卫华来了八成向着方寒，这要是不发火吧，人丢大了。
    他这位主治估么着是史上第一位被实习生训斥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住址了吧？
    “那个小方，是我之前有欠考虑，有所忽视。”刘大江打算服个软，还好方寒没有在病房问，而是来了会诊室，知道的也就这么些人，除了马浩鹏，其他人也都是外人。
    按说刘大江服软就服软吧，可他还是有些抹不开面子，又补充了一句：“这一阵太忙了，一忙就容易忽视，就容易大意。”
    方寒本就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他这么问一则是生病的是他的老师，二则确实是习惯，在急诊科哪怕是陈远吕新文等人面对方寒都是方寒说什么就是什么。
    要是谁出了错，方寒多少都是会说两句的。
    这就好比富人家的孩子，人家出个门带二百万家里就会担心，孩子带了二百万，会不会饿啊，这月生活费二十万估么着不够吧？
    家境如此，二十万对人家的家境来说确实不算多，可换了普通家庭，就会大惊失色，我去，每月生活费二十万。
    就比如人家某达的老板，小目标就是一个亿，很多人听着有些可怕，可事实上，一个亿对人家来说真的只是小目标，习惯了，顺嘴那么一说，在很多人看来就好像是人家在装逼一样，其实人家真不见得是装逼。
    方寒此时就是如此，习惯了，他也没觉得自己的态度有多么不好，也没有考虑刘大江会不会不舒服。
    原本吧，方寒说这么两句也就打算揭过去了，可刘大江却补充了一句，方寒忍不住就要多说两句了。
    “忙就是犯错的借口？”
    “医生是治病救人的，任何时候都要小心谨慎，全力以赴，任何的马虎大意都会造成很严重的后果，任何的疏忽关系的都是患者的性命，忙就能犯错？”
    在方寒眼中，有些错可以犯，有些错不可以犯，比如之前李小飞的错误，那是因为水平有限，真的没有检查出来，也怪不得李小飞。
    这就好比你拿着初中的试题让小学生去做，小学生做不出来，你能说人家小学生学习差，是个笨蛋吗？
    这一次的失误，如果刘大江承认是自己没看出来，真的误诊了，方寒也不会再说了，可刘大江却说什么忙之类的，这就是不能原谅的错误了。
    你认真一点明明可以避免，现在却因为忙犯错了，这就是不能原谅的，医生治病救人，能马虎吗？
    刘大江牙关一咬，脸上的青筋跳动了两下，很显然有些忍不住了。
    方寒竟然还没完没了了，他这边都服了软了，得寸进尺啊这是？
    还没来得及刘大江发火，会诊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廖云生迈着步子走了进来。
    “呀，怎么这么多人，小方也在啊。”
    “廖主任。”会诊室内的马浩鹏、刘大江和方寒急忙打招呼。
    “这是在会诊？”
    廖云生也是路过，看到会诊室门口不少人，这才进来看看，还不清楚情况。
    门口偷听的护士和住院医看到廖云生过来，一个个都跑的不见人了，自然也没人给廖云生说明情况。
    “出了一点小问题，我这不是正在和小方探讨吗。”刘大江急忙道。
    面对廖云生，刘大江那是一点火气都不敢有，哪怕是廖云生指着他的鼻子骂娘，刘大江也只能忍着，谁让人家是领导呢。
    廖云生笑着点了点头：“嗯，小方的水平还是很不错的，有什么问题多向小方请教，不要不好意思嘛。”
    “廖主任说的是，我正在向小方请教呢，小方的水平确实很高，比我强多了。”刘大江笑呵呵的点着头，之前准备发火的架势那是一点也找不到了。
    “那行，你们继续探讨，我就不打扰了。”廖云生笑了笑，然后向方寒挥了挥手：“小方，有空去家里坐坐，你嫂子可是问了好多次了，说是有空让你去家里吃饭呢。”
    “有时间就去。”方寒笑着道。
    “那我就走了。”廖云生说着就转身走出了会诊室，而且还很贴心的帮方寒等人关上了会诊室的门。
    廖云生对方寒那是没的说，真要算起来方寒还算是廖云生的救命恩人的，去年廖云生准备跳楼，要不是方寒劝说，说不得廖云生就那么一跃而下了。
    目送着廖云生离开，刘大江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心中一阵庆幸，还好自己刚才还没发火，要不然岂不是正好被廖云生看到了？
    这发火也要看情况的，今天这件事那就是他刘大江理亏，虽然从原则上讲，方寒以为实习生顶撞主治医，准确的说是这么质问主治，有些不符合规矩，可这个规矩再大，那也没有患者的病情大，说破天去，他刘大江都是误诊了，这个事别说在科室闹，就是闹到徐锦波面前，徐锦波也绝对不会向着他刘大江。
    有些事私底下说说可以，可绝对摆不到台面上去，再加上方寒还不是他们内科的医生。
    内科的住院医，哪怕偶尔占理，也绝对不敢这么说刘大江，一个他们没有方寒的经历，方寒现在在急诊已经是分区负责人了，二则，他们也没有方寒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