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卧室的时候,她已经彻底睡着了。一张床被她横着占了一大半,没有我的地方,我倚着门在地板上慢慢坐下来,屋子里很静,只有她的呼吸声?。”
“那天我胃疼了一整个晚上,一整晚我就蜷在卧室黑暗的角落里冒冷汗,远远看她睡着的模样。” “那一切像场梦,一点都不真?实,我恍惚着笑,可?是也好害怕,我不敢靠近她,不知道她醒来后?会怎么看我,我脑子里一片混乱,那十几小时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一直挨到第二天中午,她才终于醒了。”
“我本?以?为她会骂我,会质问我昨晚酒后?的事,可?她一句话都没说。”. “她只是慢慢支起身来,捧过杯子一口一口地喝牛奶,我站在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原来我们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她根本?就不在乎,我也就才发觉,其实我并不怕她骂我,她现在这幅样子,才更让我害怕。”
“我是在那一瞬间恨上了陈炀,高?三的冬天我都没恨过他,哪怕再不甘心,我也只以?为是阴差阳错,是我自己没那么多缘分。” “可?是那个上午,我看着梁初哭肿的眼?睛,她很虚弱,像只毫无生气的折翼的鸟,从前她是多么爱笑、多么高?兴的一个女孩,怎么跟他十年过去,就变成了这样……那时我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我突然意识到我不能放她走,她离开了我的家,自己一个人会做出什么傻事,我想都不敢想。” “于是我打开柜子翻出所有的证件,一样样摆在她面前,我来不及编造太?多理由,就只说我需要结婚,很急很急,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个忙。”
“她望着我发了很久的呆,后?来她笑了,说可?以?啊,不就是结个婚吗,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于是我们居然就那样结了,我自己都没想到会那么快。一句话的事情,没费半点周折,我求婚,她同意,当天下午我们就去了民政局。”
“那天是12月7号,大雪的日子。回家时她坐在副驾,手里紧紧捏着那个红本?,她没有翻开,只是盯着封皮看,看了很久才收进包里,喃喃说原来结婚证长这个样子。”
“我好像是该高?兴的,可?又高?兴不起来。我看着她平淡的神色,有个念头便一闪而过,我觉得自己像个强盗,像卑鄙的小偷,利用了她的伤心,在她自暴自弃的时候乘虚而入,骗她一时冲动地嫁给了我。”
“我忽然又开始害怕了,怕她渐渐看穿我的心思?,发现我从一开始就是另有所图。” “也怕她终于有天清醒了,开始后?悔当初为何要那么草率地跟我结婚……她那么喜欢陈炀,是绝不会喜欢我的,那么等到她后?悔的那天,她对我的想法,大概也就只有怨恨和厌恶了。”
“我心慌得厉害,可?是木已成舟,我们结婚了,说什么都晚了。” “那段时间,我不敢跟她说话,甚至连眼?神交流的勇气都没有,我逃避跟她所有的接触,我几乎不回家,回家时也都尽量躲着她,怕我不经意间哪个举动让她不喜欢了,怕她突然就走到我面前,告诉我她反悔了,她要跟我离婚。”
“我自作自受,把自己陷进了一场凌迟里。我们的婚姻也不像是婚姻,就只是一天天疏离地挨着日子,平时我们交流很少,只有每个月10号,我以?看望贺秋兰的名义载她去一趟碧秀园,偶尔打着演戏的幌子,我可?以?牵她的手,给她披一件衣服。”
“那是我一个月里唯一有借口能亲近她的一天,除此之外,我再不敢有任何越界。” “日子一天天走着,有时候我也会想,我费了那么大力气,才好不容易换来跟她这段强扭的关系,可?结了婚又怎么样,依然只是一潭死水罢了。” “我们之间从没有过一丁点的进展,她没有想法,而我没有勇气。我好像总是在犹豫,不知不觉三年过去了,我们还?是在原地踏步,跟三年之前没任何区别?。”
“其实我清楚自己在犹豫什么,我跟她之间不确定?的事情太?多了。” “我不确定?陈炀在她心里还?遗留了多少影子,也不确定?她还?有没有多余的位置可?以?分些给我,时间拖得太?久,渐渐地连我自己也开始动摇,我时常回想跟她重逢的那天,记得那时我满脑子只想着把她留住,可?那想法又是从何而来呢?是因为还?喜欢她,还?是单纯地、只是源自一份旷日弥久的执念。”
“我怕我所做的一切其实都只是执念作祟,怕我以?为自己还?喜欢她,实则也没那么喜欢,更多也只是累积的不甘。” “而她本?来就那么脆弱了,又哪里还?经得起再一次的差错,所以?那时我下定?决心——如果不够坚定?,那就干脆不要再打扰她。”
“后?来我真?就那么一直跟她保持距离,现在看来,我有多久迟迟不敢确认自己的心意,我就浪费了多少原本?可?以?跟她好好相处的时间。” “怪那十年太?长吧,十年哪那么容易忘。她回到我身边时浑身都是伤,我本?能地只想先保护好她……根本?做不到任性地孤注一掷。”
他声?音轻悠悠的,仍旧保持那个双手交握的姿势。我看向他的侧脸,他垂着眼?,眼?尾有些发红,窗外的夕阳也在落了,大概是被夕阳染了色。 “那么最后?你是怎样确认了呢?”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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