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去?”谢幼安瞧着远处霞光渐染,笑着问她道。眸光里映着天边淡橘色,她扬唇笑着,眼里水光流转。卢微嘉一时怔愣,喃喃道:“无怪纣王昏庸,美人一笑足倾城。”
谢幼安疑惑地看她。
卢微嘉回神道:“我要归家了,你便回长乐公府用膳吧。”
夜里,雁歌服侍谢幼安就寝时,终于忍不住道:“女郎好生厉害。那卢家女郎可不是个省油的主呢,竟然如此喜欢女郎。”雁歌跟了谢幼安几天,心中震惊犹如滔滔江水。
“她怎么了?”谢幼安问道:“我瞧着性情挺好,骑术也极好。”
“去年主上多看了某个胡姬一眼,教卢家女郎生生那鞭子抽死了。”
“卢家女郎只喜玩鞭降马,御术比一般男郎还好。但她喜欢我家主上,这在都城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雁歌平日无话,今夜仿佛认清谢幼安不会多话,便一鼓作气地道:“她见着哪个女郎多看主上两眼,倘若心情不好,鞭子定要抽花其脸。”
听她说完,谢幼安若有所思的点头,笑道:“那对我如此友善,倒是我的运气了。”
“是呢,卢家女郎自小得宠的很,就算鞭打死几个人,多的是人替她善后。”雁歌连连颔首,又提醒道:“所以女郎平日相处,小心些不要惹怒了她。”
知她是好意提点,谢幼安报以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0.0作者没话讲了…
☆、讲学堂
翌日卢微嘉再邀谢幼安去马场,慕容盛竟然还是准许了。
“万不可松了缰绳,马越难降,越是要夹紧马腹,只要不落马。”卢微嘉今日专心指导她道:“这畜生认人的,你软它便是要欺你。”
“微嘉对御马之术如此精通,真厉害。”
她笑了笑,倒竟有几分羞涩的样子,道:“我无心读书,若生在晋朝建康城,便只能当个纨绔了。”
“在建康城,读上半卷离骚,便能称名士了。”谢幼安半真半假地道。
卢微嘉被她逗笑,道:“名士如此易当?”
“易,易得很。”
路过青楼,谢幼安突发奇想道:“我在晋朝还从未见过胡姬,若不然我们去里面坐坐?”一直跟着她身边的雁歌,闻言面色大惊,却忌惮着卢微嘉不敢插嘴。
“你是从未去过青楼酒肆吧。”卢微嘉豪爽极了,大笑道:“既到了燕国,便再没什么要拘束的。我带你去开开眼。”说完,真的便带着谢幼安,进入了这声色犬马之地。
卢微嘉肆无忌惮地道:“雅间可有?好酒好肉,美姬速速召来起舞。”眉眼间神采飞扬,可窥知并非第一次来。虽说是雅间,但大堂只是喝花酒之地,间隔开来的座位罢了。
二楼才是真正一间间的隐秘上房,是用来嫖的。
很快,侍女端肉,美姬捧酒而来。
“此处不但有胡姬绝色,大堂里还能谈论国事呢。”卢微嘉咯咯笑了起来,显然是觉得在青楼里议事有趣得紧,道:“据说是效仿春秋战国,无论是清谈还是论国策,说得好便能免酒钱。”
“燕国欲效仿古人,可有收获?”谢幼安心道,如此国君若是搬下什么国策,诸位士子议论赞扬一番,该策也能推行的顺利些。这说得好,这“好”字颇妙啊。
“会来喝花酒的都是什么人?掏不出钱强行论国的有,真材实学的无。”
谢幼安笑了声,道:“也罢,若是天天有人以此免除酒钱,店家还如何做生意。”
“晋朝羊仔般弱国,桓温那老贼死后,几时有人再敢来与燕开战!”此言突兀之极,谢幼安不由望过去。
“自陛下在吞并西燕后,我大燕国南至琅琊,东讫辽海,西届河汾,北暨燕代。”她们旁边坐着大袍翩翩的士人,却是个作晋人装扮的胡人,大谈国事道:“长乐公虽已退兵,太子却依旧在与晋人夺城,届时我大燕版图便又扩大几分,天下一统指日可待啊。”
“稀罕呢,来青楼里还有关心战事的。”
卢微嘉皱眉,听了片刻后又笑道:“他在议论晋燕之战呢,哈,我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虽然她只是躲在大军后方。
“今日之酒我请。”谢幼安笑道。
“啊?你有钱财?”卢微嘉方才怔怔。便见谢幼安拦下侍女问道,是否谈国事妙则免酒钱,侍女呐呐应道是。
“方才有位先生言‘与晋朝夺城,便能一统天下。’此言甚谬,我欲驳之。”谢幼安起身朗声道:“燕屡屡出兵,虽胜战颇多,然不见寒冬将过春耕在即,万顷良田荒废长满野草。”
众座皆望着她,原先那胡人已经不再说话了。
不知何故,燕人还不知徐州已失,兖州也大半归晋。不知缘故,她便也不打算说。
“燕国的男郎呢?倾以举国之力,杀伐不断,确也带来了短暂粮食衣物,却也荒野了良田万顷,死伤了多少儿郎。哪怕有健壮的妇人耕地,田里的庄稼还是东倒西歪。”
“那女郎之意,我燕国便该退兵割地,以求无战,若晋人般躲在南方自乐?”
她正需要反驳之声,如此才能压倒性地胜。
于是不疾不徐地道:“大燕并西燕后,南至琅琊,东讫辽海,西届河汾,北暨燕代。已是如此大国,群雄对峙之际,豪夺他人国土,便不怕群起而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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