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名字。
无一例外,都是和薛向志有关的。
出乎意料的是,霍权看到了他父亲的名字。
父亲办案只认钱不认人,冤假错案肯定不少,他呼吸停顿,心跳骤然加快,手指不听使唤似的快速翻过,在经办人是别人的案子里挑了一件给张硕让他自己查。
张硕前倾着身子,喜笑颜开,“下官这就去。”
聂大人说查就肯定有东西查,他拿着卷宗,在旁边桌上誊抄了一份。
为官多年,再不擅经营也有自己的人脉,霍权不想和张硕搅到一块去,趁着张硕抄写卷宗,他轻手轻脚出了门。
门前两个洗地的小吏低着头,扫帚轻轻在地上拂过,生怕弄疼了青石砖地面似的,霍权走出去几步就听到两人重重呼气的声音。
好像所有人看到自己都一副看到索命阎王的表情,霍权见怪不怪了,反倒刚刚看到刑部卷宗,他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来。
他作为四品御史,但没有御史台的官印。
每个衙门都是属于自己的官印,且由最高官职者保管,他作为御史台的一把手,竟然没看到官印!
霍权整个人都不好了。倒不是希望享受官印带来的优越感,就怕有人偷去做坏事,出了事他难辞其咎。
任何公文,盖了衙门印章就表示最上面的人看过了,若出了纰漏,盖章的人是要担责的,武安侯出事牵连很多人就是这么来的。
霍权不敢想,急急回屋,一寸一寸地翻找起来,冬荣在门口看了好几眼,以为是抽屉的账册丢了,走进去看,锁好好挂着,没有撬动的痕迹。
“大人找什么?”
“御史台的官印。”
冬荣纳闷,“不是在大人卧房吗?”
霍权刚站到墙边准备检查字画后是不是有机关,闻言,愣在原地。
冬荣又道,“大人来御史台第一天就让丁大偷了官印大人忘记了?”也是,在别人眼里官印是身份的象征,在他家大人眼里微不足道。
大人偷官印纯属挫挫罗忠那老秃驴的威风。
霍权沉默着不说话了。
偷官印是死罪,聂凿胆大包天,这种事都敢做。
霍权顿感脖子凉飕飕的,像有冰冷的刀架在那儿等待随时取他性命似的,霍权哆了哆,“走,回去看看。”
官印确实在聂凿卧房,就在书架最右边毫不起眼的角落里,更别说周围堆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古玩。
霍权庆幸没有把这堆东西收进箱子藏到城郊坟墓,否则就麻烦了。
墨绿色的官印,棱角分明,看得出极少使用,私藏官印可是重罪,霍权把他装到盒子里,准备明天带去御史台。
哪晓得到御史台门口遇见韩风,张嘴就是问自己借官印。
韩风脸上的红肿还未消散,好像又添了新伤,整个人阴沉沉的,霍权下意识地转身就要去拿冬荣篮子里的官印,又硬生生忍住, 明明怂得要命,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最硬气的话,“不...不借。 ”
“大人要怎么才肯借?”韩风攥紧手,往怀里一套,掏出几张银票塞到霍权手里,“官印给我。”
霍权:“.......”
大庭广众明目张胆地贿赂他,霍权眼皮跳了跳,把银钱往韩风手里一塞,像躲避瘟神似的走掉,“不...”
‘借’字还没说出口,被韩风无缝衔接地抢过了话,“不够?”
霍权脚下踉跄,差点摔倒。
韩风沉眉,目光深沉如墨,跟着他的小厮气都不敢喘,想说驸马连是真的豁出去了,半夜溜出去赌钱不说,还公然花钱‘买官印’。
用脚趾头也猜得到他买来做什么用的。
霍权这会儿心跳如鼓,眼神心虚地到处看,刚进屋,韩风就跟进了门,脸沉得泻出暴雨来,仿佛他杀了他全家似的。
“说好的两千两,聂大人又反悔了吗?”
霍权:“......”
“不是这个意思。”霍权想了想,真不知道聂凿和韩风还有这茬。
“说吧,大人到底要多少钱才肯借。”韩风敛了气性,语气仍是惯有的冷漠。
“这不是钱不钱的事。”霍权想说兹事体大,得看用官印做什么事,谁知韩风双目赤红地剜他一眼,“不要钱大人想要什么?”
误会大了,霍权惊慌,“我什么都不想要。”
韩风脸色一哽,身体骤然颤动起来,勃然大怒道,“大人是在耍我吗,先是五百两,然后一千两,现在两千两都嫌少了?”
霍权连连摆手,他不是这个意思。
韩风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凶狠地瞪着霍权,就在霍权以为他会扑过来揍自己时,韩风甩袖而去,天色昏沉,似有风雪欲来,他低下头,双肩慢慢垮下。
背影看上去颓然又寂寥。
霍权想起其他御史对韩风的评价,性格冷清,不好相处。还曾贿赂他父亲销毁他打人的证据。这样的人,确实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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