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家兄弟在灵堂前的大吵大闹早已被好事的记者们看到。
看热闹的百姓更是将这条街道围堵住。
连傲白躺在地上,紧紧抱着连家老大的腿,骂道“哪个不敢尸检,哪个就有鬼。”
众人纷纷困惑,这连傲白虽说是被连老爷子赶出家门,但也不至于如此嫉恨自己的爹,想着让人把自己的爹“剖胸挖肚”吧?为何连傲白如此坚持要尸检?莫非事实真相真的如连傲白说的,连老爷子是被连家兄弟长期喂服的汤药毒死的?
就在纷纷扰扰时,几辆警车开了过来。
一个瘦高的,皮肤松垮的老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众人认出这瘦高的老男人正是无锡警察局局长容云凛。
连家兄弟们见来人是容云凛,立即连跪带爬地扑向容云凛。
几乎是异口同声,连家兄弟大声道“求容局长主持公道。”
容云凛摸了摸下巴,道“主持公道也得查明真相啊,可这真相——”
连傲白大声道“尸检,尸检——”
连家老大看了一眼其他几个连家兄弟,转身朝围观的百姓抱拳道“我连傲笙不想让自己的爹死得不明不白,也不想因为某人的虚妄之言毁了连家的清誉,所以——”
连傲笙,这个四十六七的男人眼泪流了出来。
连傲笙突然仰天长啸,哭嚎道“爹啊,为了咱连家人的清誉,儿子不孝,对不起您老人家了。”
容云凛眯缝着双眼,看着连傲笙。
“我同意尸检——”连傲笙悲愤地说道。
许茹宝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在轿车到达无锡警察局之前,她先让人去摸了连傲白的底细,知道此人不学无术,偷鸡摸狗,是个奸懒馋滑之人后,她感觉胜券在握。
在无锡警察局,容云凛象征性的接待了她。
但许茹宝心已经放宽,因为在容云凛手里把玩着一件珍贵的东西——桂林鸡血玉印章。
这是她紧急派人送到苏州赵德家的。
既然桂林鸡血玉印章已出现在容云凛手里,显然赵德已见过容云凛。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既然收了这么昂贵的礼,那自然是要通融,办点儿实事儿。
心宽的许茹宝走出无锡警察局后立刻命人将那吊儿郎当的连傲白寻来。
……
客栈。
当连傲白听到要自己大闹自己老爹的灵堂,逼迫连家兄弟同意尸检时,这个逆子撒起泼来,直骂许茹宝心狠手辣,干的不是人事儿。
许茹宝将一本帐册丢给连傲白。
“莫要说我心狠,不给你爹留个全尸,若是你爹地下有知,他会感谢你的。你们连家早已债台高筑了,今天别说许家没打死你爹,你爹,你大哥,你所有连家的兄弟们,早晚也是要走上死路的。”
连傲白翻看着帐册,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这,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许茹宝深深叹了一口气,将茶几上的茶杯拿起。
“你们连家早已败落,你爹一直在举债维持你们连家的日子。也是我许家没有查清你们连家的底细,若知道你们连家早已败落,我许家也不会接了你们连家的单子。
这六分利的印子钱,可不是谁都能还得起的。即使你们连家真的诬上我们许家,我们许家赔上的钱财也不够你们还那几家大耳窿的钱财,你们连家人被大耳窿的打手追杀是迟早的事情。”
连傲白懊恼震惊的捂住了脸,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爹为了维持一大家子的吃喝用度,竟然早在三年前就借了高利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驴打滚的六分利像滚雪球一样,早已不是连家人能想像的。
俗话说得好“印子钱,一还三;利滚利,年年翻;一年借,十年还;几辈子,还不完!”
想到平日里看到大耳窿砍杀欠债人的场面,连傲白猛一哆嗦。
许茹宝将茶杯放下,道“虽然说我许家做的是正经生意,但好歹也认识些道上的朋友。你若是能让你那几个死脑筋的兄弟改口同意尸检,还我许家清白。我不但把你们连家欠我们许家的货款免了,我还会寻人从中斡旋,让大耳窿的人放过你们,给你们一条生路。”
连傲白人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但也不是傻子。
急速思考后,连傲白咬牙切齿道“成,这事儿就这么干了。”
……
第三天。
容云凛公布的尸检结果让许茹宝非常满意。
连成志是因为心脏病突发导致的死亡,与年龄,平时身体状况都有关系。
许家保安高长恭那一掌不足以致命。
许茹宝当着众人的面免除了连家拖欠的货款,并当场给了连家一笔丰厚的慰问金。
与几日前不同,连家兄弟没有人再闹。
每个人都已看过那本记录了连成志这些年借贷的折子钱的明细。
连家人所思考的都是如何能彻底摆脱大耳窿的砍杀。
许茹宝没有遵守自己当初允诺连傲白的诺言:不将连家借贷折子钱的明细透露出去。
尸检结果出来的第二天,报纸上便长篇累牍叙述了连成志是如何被折子钱逼迫得心脏病突发导致死亡,在文章末尾不忘点明许家绣坊大仁大义免除了连家的货款。
这样的结果出乎众人所料,但又在情理之中。
……
三品轩。
许茹宝朝赵德和容云凛二人抱拳道“连家的事情多亏二位了,否则许家绣坊的声誉定然要受影响。”
容云凛双眉紧皱,道“许董,不是我想向你讨要人情,实在是有些事情让我费解。”
“哦?”许茹宝诧异的抬起头来。
容云凛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叠照片,依照编号照片依次被摆放在桌子上。
照片是连成志尸检时拍摄的。
容云凛拿起一根筷子指点着照片上的几处阴影,道“实话和您说,这次尸检结果并不是很清晰,说是心脏病突发也可以,旁人也说不出什么。但如果真要严谨的话,恐怕连老爷子的死因并不简单,你看这些阴影的位置,以及心脏周围的肌理组织——”
许茹宝诧异的看着照片上被解剖的场面,突然,一股令人难受的味道冲撞上来,许茹宝连忙捂住嘴巴冲出了房间。
呕吐过后的许茹宝回到房间时,赵德正在吸烟。
赵德看着许茹宝,道“我和容局长已经分析过了,都认定你们许家绣坊的保安高长恭有问题。如果我们分析没有错误的话,他应该练过多年的功夫,我是说那种能把人打出内伤的功夫。
一般拥有这样功夫的人不是军中干将也是世外的出家修佛之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做了你们许家绣坊的保安?又如何会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过不去?”
许茹宝是个聪明人,她已了然。
许家绣坊掉进了别人设计的圈套。
“我能见见这个高长恭吗?”许茹宝问道。
“可以。”容云凛点了点头。
突然一人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局长——”
容云凛恼怒的呵斥道“放肆,为何这样无礼?”
“高长恭死了。”
众人愕然。
来人委屈道“既然许家绣坊没了嫌疑,人自然是要放的,只是旁人都没什么,到是他一人死了,当时以为他睡着呢,过去一摸,人早没了气息。初步尸检是自杀,吃了毒药。他那纽扣里含有剧毒物质。”
赵德用手敲了敲桌子,道“畏罪自杀。”
容云凛叹息了一口气,道“倒也算是能守信重诺之人,想必他效力的人是能让他彻底信服的人。”
容云凛看着许茹宝,道“许董,不是我危言耸听,恐怕你们许家绣坊是被人盯上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许茹宝,道“容局长,我还有一事相求。”
“请讲。”
“请把高长恭吞掉的那个纽扣给我看看。”
……
汽车朝云水镇开去。
纽扣,一样的纽扣。
外观,结构,甚至是里面的有毒物质。
想起很久前那个在许家绣坊的广场上吞了纽扣而死的女人,那个伪装成富家太太去砸聂云儿场子的苦命女人。
许茹宝陷入沉思。
突然迎面来了一辆急速飞奔的汽车。由于速度太快,险些撞上自己乘坐的这辆汽车。
司机老钱猛一踩刹车,刚想将脖子伸出去骂上几句。
一个人从那车里急切地跑了下来。
许茹宝的眉毛皱了起来,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许家绣坊廖琴的秘书柳玄孜
“许董,不好了,死人了——”
柳玄孜抹了抹头上的汗水,道“厂子里死了一个绣娘,累死的。工人们,绣娘们闹了起来,罢工了。”
许茹宝将那三枚纽扣死死地握在手心。
……
许家绣坊。
两千名工人和绣娘们簇拥在许家绣坊的广场上,群情激愤。
罢工,这个词语在报纸上数见不鲜。
许茹宝这些年来也见过多次罢工的场面,但许家绣坊,确切的说是林家绣坊这几百年来就从没有过一次工人和绣娘罢工的事件。
警察早已将许家绣坊包围了。
许茹宝的汽车停在厂门处,刘石久迎了上来。
“把绣娘曲之桃死时穿的衣服给我寻来。”许茹宝说道。
刘石久愣了,他没有想到许茹宝回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一句。
他本以为许茹宝定然先要夸奖他一番——秩序维持井然。
见刘石久呆傻的弯腰站着,许茹宝皱眉道“还想多死几个人吗?”
……
第一百六十四章 接二连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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