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树满酒已经醒的差不多了,今晚他是兴奋大过于醉意,以前外祖父在的时候,会和他探讨各种画纸儿,舅舅没进京之前会和他谈诗词歌赋,可自打舅舅进京后公事繁忙,他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同好畅谈过了,
“桂芝,我今天结识了两个新朋友,我们四人结了一个年画社,明日黄大哥邀我们去他书画铺子,以后我在京城也有了社友相聚之地了…”
轻轻帮父亲盖好被子,桂芝吹熄了床头的油灯,回到表姑房里,躺在床上许久才睡着,结识到了相同爱好的朋友果然不一样,自己还从没见过父亲这么高兴呢,那是一种和家人在一起完全不一样的高兴,她不由的想起自己前世那些陪伴自己成长的发小、同学、舍友以及那个穿越前一晚和自己又唱又跳的闺蜜,不知道看见自己再也睁不了眼陪她笑闹会哭成什么样子…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了,桂芝一睁眼就看见一个放大的美女脸,伸手推的远点,嫌弃道,
“真是个小妖精!大清早的就要来吸我精气!”
“咯咯咯…”
杜薇薇乐的想说什么都给忘了,干脆一个飞扑趴到桂芝身上,
“让小妖精再吸点热乎乎的精气!”
桂芝挠头,忘了这表姑属性偏疯了,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推推那赖着的小美女,
“快起来,我得去客栈一趟,我爹和人约好了今天一起回家的。”
“我二哥早起去过了,还带了封书信给大表嫂,你就放心再多住一天吧。”
杜薇薇滚到了床边坐好,看着她微红的眼睛问道,
“桂芝,我昨晚好像听到你哭了,做噩梦了吗?”
桂芝严肃脸思考了一下下,继而委屈脸,
“我梦到一个好美好美的大哥哥,我跟在后面追他,谁想我越追他跑的越快,最后直接飞上天,我也想跟着飞上天,谁想那神仙哥哥挥一挥衣袖我就跌了个狗吃屎,疼的我啊那泪水哗哗的从嘴巴里淌出来…”
这梦做的…杜薇薇直接翻她一个白眼,
“色令智昏!”
“哈哈哈”
桂芝乐的捶被子…
田树满也没睡到多玩,长久以来养成的作息习惯还是在天刚亮就起了床,正好看到从外面进来的杜连业,手里拎着一提篮蔬菜和羊肉,
“大表哥你咋不多睡会?我刚才去客栈找人给大表嫂带信了,还碰到了你姑夫在吃早饭,他说明日回去拐个弯过来喊你。”
田树满一听就不着急了,回头去井边洗漱。
很快,洗漱的洗漱,收拾碗筷的收拾碗筷,那大大的方桌上就热气腾腾了,一家人围坐着喝着小米粥,吃着现做的饼子,桌子中间有腌的酸豆角,还有现炒的醋溜菘菜,杜家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杜明辉问了大郎昨日和谁喝酒,听说是认识了新的同好朋友并结了年画社,笑着点头,
“能有同好互相交流,大郎的画功会更上一层楼的。”
若是这几个人能性情投的来,大郎以后就会有新朋友相助,自家这祖传的手艺说不得要在大郎手里发扬光大了。
舅爷爷真的好会鼓励孩子啊!田桂芝心里赞叹。
吃过早饭,田树满去新朋友的书画铺子认门了,桂芝在家看着家里的女眷们手里的针线活都变成了竹针在捯饬着,只是织的东西各不相同,有织毛衣的,有织毛线裤的,杜薇薇则想织一顶帽子,拿着棒针在那起头,桂芝教她这帽子织法可不同于毛线衣服,她亲手示范给她看,
“你看这是正针,这是反针,若是你织两针正针再织两针反针会如何呢?”
“会如何呢?”
杜薇薇那好奇的性子当下马上上手了,接过桂芝手里的毛线开始织,只有五六行就显示出效果来了,
“能变大?”
“这叫伸缩性,戴在头上有弹性,既不怕被风刮走又厚实。”
桂芝解释道,她一直觉得正反针的这种特性很有意思。
这话立即把两位表婶给吸引了过来,几个女人都挨着上手试了这新织法,都是啧啧称奇。
这才到哪儿啊!以后你们会见到更新奇的织法的,桂芝好笑的看着她们叽叽喳喳,即便年龄最大的大表婶也不过双十年华,对新事物的接受力都很强,相信她们用不了多久就会自己织出新花样了。
“老太太,李记杂货铺的小伙计来找桂芝小娘子,说是他们东家请了位铜匠师傅在铺子里等她。”
门房从外门快步进了内院对着看孙子的老太太回禀道。
田桂芝在屋里听到了,忙跑到院子里道,
“舅奶奶,我要做一个物件,昨日去铜器铺子人家不给做,估计是李伯伯帮我找了个师傅,我去看一眼。”
第78章 高利贷 年过半百
年过半百的徐师傅感觉今天心脏有点受不住, 只是因为面子抹不过去走这一趟,谁想却见识到了如此奇异之物, 奈何啊!
“这球阀开关是个巧心思,我却做不出来如此完美的铜球。”
不舍的把手里那纸糊的球阀放下,徐师傅遗憾的摇头。
田桂芝昨日已经反省过了,她回家后用纸尝试着糊了一个球阀,已经发现了这球难以做的圆,只是抱有侥幸的心理,想着李伯伯介绍的铜匠必是上等工匠师傅,若是他说做不到, 这路子就不要去试了, 于是她从提篮里又拿出一个纸糊的样品,
“这是柱塞阀, 是听闻蜀郡的盐井取盐用竹制的汲卤筒灵感而来,徐爷爷看这种可能做出来?”
徐师傅这次没有拒绝, 把桌子上纸糊的弯管和这柱塞阀样品都划拉到自己近前,
“小娘子, 这活我接了,铜管我很快就能给你,但柱塞阀我不能给你确定的时间,甚至不能保证我能不能做出来, 只能说勉力一试。”
“那这定金要付多少?”
田桂芝闻言忙掏出了钱袋。
那铁师傅看那打开的钱袋一眼,这得有五六百文了吧,不由的责怪道,
“外面扒手多的很,你个小娘子出门如何敢带这么多钱?”
“我这…”
我这不是显示诚意吗?别以为我找了关系就不想花钱了,你不给我好好做活咋办?田桂芝心里嘀咕道。
“这铜管和柱塞阀做好了我再算钱, 若是能成我也算长了见识,不会多要你钱的。”
若真是能成,这阀门他是不会要钱的,这可是个好东西啊,不过眼下却不适合多说,万一做不成那可就没面子了。
“那就有劳徐爷爷了。”
桂芝客气道,左右这阀门只是她的一时兴起,自己最爱的一直都是买卖,她享受那种赚钱的快乐。
至于这突然兴起的雕版,一大早来接他们的孙木匠看桂芝朝他显摆刻刀,又听她想学雕版,不是很赞成道,
“鲜少有小娘子学雕版的,那刀会磨的手起茧子就不美了。”
“姑爷爷,就像我表姑爱绣花,我手笨,做不了那么精细的针线活,学刻雕版也是学门手艺,以后我爹有些简单的年画我就帮着刻了。”
这一世桂芝没有了读书的压力,在这最佳的学习年龄却不想虚度时光,绘画和雕版她都想试试,这个世上最可靠的是什么呢?是自己的本事,桂芝从来都坚信这一点。
这理由不错,孙木匠从质疑变成了支持,
“好,那我回家就给你开几块练习的木板,我还真知道雕版练手用什么木料好,从多大尺寸入手。”
若是能有个师傅指点一二就好了,孙木匠想回头找找谭木匠,此时却没多说,谭木匠只收自家子侄做徒弟,桂芝又是女娃,若是不同意反倒让孩子失望。
桂芝不知姑爷爷的心思,坐在驴车上听着外面父亲和姑爷爷的闲聊,她脑海里却在转着回家如何调这印刷的墨汁…
包裹的再严实,开了的北风也让到家的田树满手脚都冰冷,下驴车时一个踉跄,桂芝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爹你慢点,可是脚麻了?”
程丽丽在屋里听到动静跑了出来帮着牵驴车,往常都是第一个迎出来的母亲却没见,桂芝有些奇怪,
“我娘呢?”
“你奶奶家来了一群要账的,你娘和树根都去看热闹了。”
程丽丽麻利的把车厢从毛驴的背上解下来,把毛驴牵到了棚子里喂上草料。
“要账?”
桂芝奇道,
“不都是我爷爷去找人家要账吗?哪有…”
不对,她猛的反应过来,
“谁在外面借钱了?”
桂芝怎么就那么聪明呢?程丽丽看着她瞪圆的眼睛有些羡慕,她刚才听六郎说可没这反应,还在想人家要钱你来喊我姐干嘛。
“是你那三叔呗!跟人家借了行钱。”
程丽丽翻了个白眼,真是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却是个蠢的,那种钱都敢借,现在好了,
“人家听说没钱要来把你三婶和小草都带走,你三婶跑到你爷爷家闹腾呢!”
行钱就是高利贷啊!桂芝心里一惊,三叔如何会去借这钱?是被骗还是…
“我去看看。”
田树满连屋都没进,就快步往外走,那些放行钱的行人可都是混子,什么狠事都做的出来。
“哎呀,爹你慢点。”
桂芝还想小姨说的详细点,没想到父亲先跑了,忙追上去,
“我说刚才进村就听到有人哭嚎,原来是奶奶啊!”
她还有点幸灾乐祸,切,不是最喜欢三郎吗?这么大个窟窿看你怎么填!
田树满脸色难看的很,家里出一个借利滚利的利钱毁了一个大家的事每年都有听说,此时人家直接找到了父亲,这利钱肯定滚了很多倍了,不然三郎如何会回家求助。
此时田兆升院子里七八个一脸凶相的大汉和二郎为首的田家村兄弟们对峙着,为首的一个瘦小的汉子手里扬着一张欠条,正在趾高气扬的对着院子里的人嚷着,
“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既然不同意把那冯氏和丫头抵账,就拿四十贯现钱出来,过了今日可不止这个价了!”
那边冯氏和小草跪在田兆升面前苦苦哀求,周氏在旁边哭嚷,
“你个丧门星,自打进门不知道好好持家,只想着享受享受,三郎给你买了丫环还不够,还敢让他出去借行钱,真真是个丧良心的…”
冯氏也没了以往的娇气样,哭的脸都花了,
“娘,我没有让他借那行钱,那刷纸到年底才能见到钱,我就想让他回家借点钱做点买卖,谁想他胆子大跑去找了行钱…”
周氏真是恨死这冯氏了,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搅家精,不想着攒钱挣钱,光想着抠老子的,颤巍巍的指着她恨声道,
“那钱既是你花用了,就该你去抵账…”
“你给我闭嘴!”
农女桂芝 第8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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