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里捞出来似的,明明是早晨,我却连一点劲儿也不剩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却被门口一人挡住。
我抬了抬微肿的眼睛,先认出了眼前那一身熟悉的白袍子。
眉眼仍如初见惊艳。冷冽斜飞的凤眸,浓黑得看不到底,透着腊月冰天雪地里都剥不出的寒气。
可如今细看,又像是多了一层柔纱,独独为我遮住了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怎么在这里?”
“我在等你。”谢阆看着我,脊背仍旧挺得很直,晨光从他身后打过来,刺得我的眼睛有些疼。
他的声音有些哑,却仍然好听得不得了。
“我昨夜睡不着,想来见你,就一路走到了这。我看到司天监里有亮着烛火,可我不敢进去。我既害怕你睡着了,我进去会吵醒你;又怕你没睡着,会躲着不见我,于是就一直站在这里。”
我站在原地听他说话,一股绵长却汹涌的酸楚从心口冒上来。胸腔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关联着四肢血脉,牵扯住手心手指。
我难以想象骄傲如谢阆,也会有这样犹豫而恐惧的时候。
眼前没有刀光剑影,耳边也没有金鼓连天,他连上战场都不曾犹豫,如今司天监里的一盏灯却拦住了他的脚步。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谁不是如此呢。
我憋着眼底的酸意出声:“你是傻子吗?”
“或许是吧,”他先看了我一会,才低下头笑了笑,“我站在这里,想了许多许多。从三年前,我第一次见你,想到了昨天;我想到你每一次说话时弯起的唇,也想到我在边疆一次又一次读你写的信。可想的更多的,还是你跟我说喜欢我那天。”
“我想不到我能那样开心,”他眉眼展开,在眼尾压出一道浅浅的笑纹,“那天晚上我抱着你,也是几乎一夜没睡。我听见你打起了小声的呼噜,还听见你嘟嘟囔囔说了梦话,我觉得我好喜欢你,或许比我知道的还要更多。我不能想象这世上,还能有比那时更好的时候,我多希望那夜不要结束。”
我攥紧了手中的卦纸。
温热的液体从我眼眶里掉出来,眼前的人明明越来越模糊,可在我的脑子里却越来越清晰。
“应小吉,我看不懂天命、推不出八字,可是我能说出来爱一个人应当是什么样子。即使八字相冲又怎么样呢?只要你肯为我上药,再重的伤也总会好,我不怕疼,不怕受伤、更不怕天命……我只怕有一天醒过来,发现这些年都只是一场梦。”
“我站在这里,只想同你说一句话。”
谢阆上前一步,声音很低却又无比坚定。
“我会好好保护你,就像昨天一样,伤我来受、劫我来渡,什么都没关系,我只想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应小吉,我爱你。”
*
【“二师兄,这是什么?”】
【“这不是……朝中官员的生辰年岁记录么?似乎是最原始的版本,未曾经过整理和誊写。”】
【“那为什么……我的八字同这上面记录的不一样?”】
【“这……”二师兄拿过了身边的万年历翻阅,“……你出生当年,应当有个闰月,你虽是五月生,可时节却落到了小暑之后,这小暑当建未月……你这八字一直记错了啊,你应当是己未生人,生辰记录却一直记成了戊午。”】
我手里微黄的卦纸被我攥成了一个纸球,再看不见上面的字迹。
那张纸上写着我全新的生辰八字,我却一眼也没看,更没有拿出来同另一个人的八字相合。
那些有什么紧要的呢?
就算八字仍然相冲,就算天命仍然难违,可那又怎么样呢?
我仿佛回到了十四岁那年的夏天。
那天的天气热得要命,我吵闹着要出门吃冰雪圆子,却被应院首锁在院子里勒令抄写《女则》。当时我偷懒躲在院子角的樟树下,骄阳筛过浓密的叶片,在石板上落下了斑驳零落的光点,烤得我头脑发昏。
我贴着院墙,贪图片刻的清凉。
可不知为什么,我似乎总能听见院墙后边传来的奇怪声音。像山风擦过悬崖,呼啸着荡起涟漪;又像陨星划过夜幕,尖锐地激起火花。
宿命一般地吸引着我。
我鬼使神差地攀上了那颗樟树。
——然后我看见了那个少年。
那个白衣持剑的少年。他执着长剑跃向半空,数不清的凛冽剑影打破了午后的宁静,素白的衣带在身后拖出一道白虹,如山林间一道冷泉,势不可挡地劈开炙热的焦土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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