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入朝为官。”
我亦笑道:“官家天恩,我在司天监就是打打杂罢了。”
接着又问:“王爷今日可是来参加弘法道坛的?”
淮阴王点了点头:“我虽于道典易理称不上精通,却很感兴趣,白云观每年盛会,我都不会错过。”
怪不得去年的弘法道坛他也来了。
说来,他早几年便去了淮阴封地,年年还回京参加弘法道坛,来回这么折腾,可见他对道宗是真心推崇。
不过也就是他与官家一母同胞关系好,才能时时自如回京。就譬如前几日犯夜时,分明是听说他还没抵京的,这提前好几日无声无息地低调回来了,官家那边也还乐呵呵地在第二日办了宴会,似乎早就知道这事——不得不说两兄弟的感情是真好。
我与淮阴王一齐在白云观中行走,聊的投机。
他先前还谦虚自己道典不通易理不精,可深聊下来,我发现他对于易理一学见解独到,与我观点时常不谋而合,说话行事着实很对我胃口。
不过短短一炷香的路程,就这么聊着,竟让我产生了一种知音之间“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惺惺相惜之感。
到了弘法道坛举办的道场外,白云观住持通明道长亲自上前迎接。给王爷准备的位置坐在我前排不远处,而我则自己寻了位置,坐到了后边相熟的广虚道人边上。
弘法道坛是白云观一年一度的道法盛会,场面自然不小。晟朝推崇道教,而白云观是京中最大的道观,得了朝廷许多扶持,信众极多。
便见到这庄严宽阔的道场之上,密密麻麻坐着不下千人,相互寒暄低语,亦是沸反盈天。道场两侧松柏成林、繁花满园,三霄四御、玉皇灵官各殿分列两旁,正前方则是主殿三清殿;信众围坐道场,最中央端坐着今日弘法的宣经道人,场面盛大之极。
我翻阅着今日宣讲的道典,同边上的广虚道人闲聊搭话。
“这弘法道坛与会的人逐年愈多,可我却难见到几个熟面孔,”说着说着,广虚道人便沉重叹气,“官家推崇道法,却没几个是真欲入道的,真是我道没落了。”
我翻了翻道典:“不怪寻常百姓不爱听这个。我朝国力虽盛,可就是京城之中,也有不少贫苦人家连书都读不上,怎么听懂这晦涩的弘法传道?”
“向来这信仰一物,推崇者有两类。”
“一类不食人间烟火、不知肉糜贵贱,无须担忧衣食住行,得了上天偏爱的,自然愿意信奉诸神。”
“另一类则是处渠泥之底、居人下之人,这一辈子一眼便能望见了头,时刻与苦难相伴难以翻转的,便会寄托于神明襄助,妄想信仰能改变此生。”
“饱暖才能思淫·欲,我连肚子都填不饱了,还有精力填满脑子吗?”
广虚道人若有所思:“说的有理。”
我又举例:“譬如前边坐着的这位淮阴王爷,便是一生衣食无忧、没什么可愁,无怪乎有功夫年年都千里迢迢从淮阴来京。”
“说来你与淮阴王爷还挺像的,”广虚道人想起了什么,“先不说于道典理解相近,就是这日常用度的要求规制也颇为相似。”
“咱们观中产出的卦纸,除了你之外,就是淮阴王年年大批预定,从京城运到淮阴,路程可不近。”
嚯,那我与我道友还真挺有缘的。
过了不多时,弘法道坛便开始了。场中安静下来。
虽然我熟读经典,但是年年听台上不同的宣经道人阐明经典,都能获得不同的见解,于我处事算卦大有益处,便渐渐听得入了迷。
等到这宣经道人正说到“思辨明性”一条时,忽然场中出现了骚动。
妇人惊恐的尖叫和场中护卫的兵器鸣声交织着。
我抬起头,正瞧见一个黑衣人朝着我的方向,越过人群挥剑而来。那人身形瘦高、头发花白,面巾遮不住全脸,隐隐露出半个黥字刺青。
是他!是那个之前曾想杀我的刺客!
45. 暗河 万人丛中一仗剑,只消一眼是平生……
说来, 我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
短短几月之内,我重复历经了断腿、刺杀、溺水、遇虎、绑架、爆·炸等各种遭遇,感叹自己倒霉之余, 也算是积累了一些经验。
在遇到危险时,倘若自己又瘦又矮又没什么本事, 那么最好的求生之法, 便是迅速寻到场中最有本事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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