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得了少有的宁静。大概是星儿过于明亮,而夜风又过于温柔。
我原本紧绷的肩胛随着时间过去不知不觉地放下。我看着天上的星子,手中的簿子越来越满。
在画完二十八星宿的草图之后,我脖子泛了酸。我伸了个懒腰、转了转自己的脑袋,听见后颈处嘎吱一声响。
我僵硬片刻,想起谢阆仍在我边上坐着。
为了掩饰方才的嘎吱,我从腰间的兜子里摸出一包渍梅子。
徐凤的母亲手艺好,我特意留下了最后这一小包,惦记观星时能靠着酸甜的味道醒醒神,也能分给大有师弟一些。
我摸出一颗梅子放进嘴里,酸汁挤在唇齿间,顿时精神了几分。
想着吃独食遭雷劈,我大发慈悲地将纸包递到边上:“要吃吗?”
谢阆无声地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我看见他眉头微微蹙了蹙,大概是不大习惯这股酸味。
我故意问他:“好吃吗?”他不爱吃酸,其实我知道得很清楚。
梅子不小,我看见谢阆瘦削的脸颊鼓出一个小小的圆球。我这才意识到,谢阆似乎瘦了一些,比刚回朝的时候更甚。
谢阆嚼着嘴里的梅子肉,道:“不错。”
我将手中的纸包朝他再递了递:“那要不要再吃一些?”
谢阆摇头,将口中的梅肉咽下:“你留着吃吧。”
我没强求,便将纸包重新包好,放回了自己腿上。我靠在轮椅上,仰头继续看向高处的星辰,完善手中的草稿。
“边疆的星星也这样亮。”
过了一会,耳边突然传来谢阆的声音。
我手上的炭笔顿了顿,却没转头看他:“是吗?”
“嗯,兴许还要再亮些。”谢阆的声音漾在旷野里,比平时要略微低哑一些。
“那里荒凉又广阔,一眼过去望不到边,黄沙吞没了城镇,乍眼望去没有边际,人总显得很渺小。”谢阆淡淡道,“但是星星很亮。”
我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反应,只得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我没想到谢阆会主动跟我说在边疆的事情。
毕竟以前我在信中曾经问过许多次,可他从来没回过。
“那里和京城大不一样。山水隔着千重远,没有灵翠峰,也没有凤沽河。”他看向我,缓缓道,“腊八那日,边陲的牧民不喝腊八粥;清明时节,兵营里也没人做春饼。”
我笔尖停下——这是我信中曾问过他的话。
他去了边疆之后,我七日写一封信。我想每日都写,可怕他嫌我烦;我想每一件事都细细同他说,可又怕他不愿看。
我只好将细密的相思织在笔中,提笔短短地写上一页,再在最后小心翼翼地落下我的一句问候,给他能够回信的余地。
入冬时我问他边疆冷不冷,那里的腊八粥是不是和京城一样香;开春时我问他边疆的花美不美,军中做的的春饼会不会填上桃花蜜;苦夏时我问他边疆的日头晒不晒,操练累了有没有绿豆水解暑;近秋时我问他边疆的风大不大,云中寄锦书的鸿雁是不是飞得很高。
我哪里是想问这些呢?我只是想他罢了。
只是我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换着花样与他写信问他,从冬天问到了下一个冬天,终究还是没等到一封回信。
然后我渐渐就不再写了。
但我也从不敢想他有一日会亲自答我。
“边疆的花未曾开过,牧场衰落、荒漠侵蚀,数百里的戈壁上除了胡桐和白草,别无他物。”
“边疆的消暑汤不好喝,甘草味重,更没有碎冰镇着,入喉滞涩,远不如你做的梅子汤好。”
“边疆的风倒的确很大,在外扎营时,每日早晨,帐篷总是会被狂风吹来的黄沙盖过一半;可若是帐篷扎到高处,那风又会将兵营整个掀起来。”
……
答到半截,他忽然转了话锋。
“我幼年失母少教养,父亲亦非和善细致,过去不知柴米油盐人间烟火,不曾将什么东西放在眼里。初到那里,我总不屑,觉得诗中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也不过如此,可在边疆待的时间越久,我才越知道,我有多想念京城。”
“我想念盛春时城中开放的繁花,想念京番市里的熙熙攘攘,想念城东桥头的荔枝膏,也想念……隔壁樟树上的你。”
他将我拽到身前,定定看我:“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可我今日仍想同你说,我看过你给我寄的每一封信、将你刻的草龟随身带着,我也喝了你的梅子汤。”
我静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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