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好好休息,”即鹿恭敬地低着头,朝谢阆开口,“老爷和府里的侍从都在院里守着,今夜小姐不会再遇到危险。”
谢阆盯着屏风许久,久到我几乎要相信他或许能看透后面的我的时候,他终于缓缓转过头去,第一次面对即鹿。
“你什么意思?”
不像今夜先前的那句话,他的声音冷了下来。或许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谢阆虽然看不见我,可那股森森的寒气却准确地穿过轻纱,长了眼睛手脚,将我浑身上下细细密密地刺了个遍。
即鹿的后脖子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却仍坚持:“此处是小姐的闺房,就算是侯爷今夜对我家小姐有救命之恩,也不方便进去。”她朝应院首的方向示意,“老爷常说男女大防应当严守,您瞧就连他在房中,都只隔着屏风与小姐说话——您要是进来,对我家小姐的名声不利。”
谢阆沉声开口,字句缓慢,如同坠了千斤寒铁。
“这话是院首大人说的、还是她教你说的?”
即鹿肩膀缩了一缩。
我很能体会她的心情。谢阆这人平日不苟言笑的时候就吓人得很,若是赶上他心情不好,碰见个胆子小的姑娘怕是能直接给人吓哭。
我开始琢磨这个月要不要多支给即鹿半个月的月钱,以补回她今日所受的惊吓。
不过也不愧是从小跟着我长大的丫鬟,总算是见过些世面。
只听即鹿梗着脖子道:“我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我说的话自然就是小姐的意思,小姐说的话,我向来会都一字不改地传达……”
接着,压根没注意到谢阆的应院首许是听我久无回应,嗓门陡然高了几声,带着慌乱叫我,生怕我出了事。
“……小吉?小吉?”
“哎?”我连忙回应,却因此没听见即鹿后边说的话。
再转过头去时,谢阆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屏风后的那抹皎白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就像明月藏进了浓云——我意外地有些怅然。
或许我就是个俗人,贪心又愚蠢。
脑子里曾试图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却时常堕落于佳期付酣眠,行乐醉人间。
我从床帷后面露出一只眼睛,忍不住偷偷看向窗外。
隔着丈余的距离,我瞥见了谢阆的脸。可就在他转过头、将与我对视的前一刻,我捏着帷幔的指尖便一颤,迅速将自己遮住了。
我背过身,藏在床幔后。
缩头乌龟,我暗暗骂自己。
“小姐,”即鹿走到我边上,低声道,“侯爷已经走了。”
我胡乱地应声,手上捻着帷幔的薄纱,忍住再朝外看的冲动,低声问她:“你最后跟他说了什么?我没听见。”
“……没什么,”即鹿顿了顿,道,“就是按照小姐交代我说的话去说的,没多添一句。”
我偏过头去,缓慢地点了点头。眼神再鼓起勇气向外探的时候,院子里只剩下谢阆打碎的那片青瓦。
月光酿成醇酒,醉了人眼,害了人心。
*
呆捕快到的时候,我正缩在院子的竹榻上晒太阳。晨曦落在身上,暖洋洋地舒服极了。
大概也算是某种创伤遗留,我在屋子里怎么躺怎么觉得不安心,于是就让人给我抬到了外边。应院首想来也是有些怕了,特意挑了几个高大健壮的府中侍从调到我这,别的活不用干,一日十二个时辰从黑到白守在我院门口就行。
我折腾了半宿,精神颓靡半梦半醒。呆捕快问话时,我虽没什么想说话的劲头,但仍详细地复述了当时的情景。
我刻意强调了黑衣人的身形和脸上的黥字,想着顺天府与镇抚司毕竟同属查案的公衙,或许相互之间会通通气。若是傅容时知道了这事,火烧镇抚司和刺杀朝廷官员这两件事情加起来,份量不小,说不定能施压早日找到那人。
“应姑娘,”呆捕快元青记录完案发过程之后,十分严肃地开口道,“短短几日,你便连续卷入了两场疑似杀人案,对此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疑惑:“我能有什么想法……希望京城加强治安、早日达成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太平盛世?”
元青脸色微红:“不是这个想法……我是指应姑娘是否有什么仇家、近期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是曾目睹接触过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这算是问到了点子上。
我虽然名气不小,但因为怕麻烦的原因很少外出招摇,京城里认得我的、与我打交道的人不多,更别提与我有什么过节的了。
昨夜那黑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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