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仲琛在边关吃不好穿不暖,一边和三皇子的人虚与委蛇,一边防范着大皇子的人。现在没了司行简在前面顶着,他作为军师,还要为张副将出谋划策。他摸了一把日渐稀薄的头发,叹了口气,或许行简表弟在京城会更艰难吧。他必定不负行简表弟的嘱咐,守好边关。待他退敌之日,便是大军班师回京助行简表弟登基之时。
表弟,你一定要小心谨慎,不可急于求成啊。我们很快就能打退敌军,回去助你一臂之力了。楚仲琛望着京城的方向,握紧了拳头,担忧地祈祷着。
楚伯瑾按照司行简的计策引三皇子上钩,不时还要避着人来同司行简汇报交流。他作为知道内情的楚家当家人,还要安排好去庄子上的人选,既不能让人生疑,又要尽可能保全他楚家的血脉。去的人中要有遇事果决的,以免真的出了事,他们又没个能做决策的。但又不能太敏锐,若觉察到他们的计谋再漏了马脚……
为这些事情楚伯瑾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他还要去侯府说服大房让司安倾跟着同去,又要跟侯夫人扯谎,瞒着佑儿被司行简拐走的事实。
“佑儿尚幼,今年又逢行简他……临近年关,杂事又多,还是让佑儿暂且随他太姥姥一起去庄子上。免得让他小小年纪就听到这些消息。先暂且瞒着他,等年后再说吧。”
必须让佑儿跟着司行简,否则小孩子不知事情轻重走漏消息就麻烦了。
听完楚伯瑾的这一番话,侯夫人行礼道谢:“多谢您照拂,老爷出了事,我忙得都顾不上佑儿。他在外祖母身边,我自然是放心的。只是……”她话锋一转,脸上也挂了愁容,“侯爷他已经去了,这爵位是不是也该传给佑儿了?能不能趁着即将过年的喜庆先把请封的折子递上去?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知道这些章程……”
原本楚伯瑾一副歉疚的模样赔着笑,随着侯夫人越说越多,脸上的笑还挂着,只是笑意却不达眼底。这些天他的别的本事或许没什么长进,就这圆谎的本领和面部表情的控制那是练得炉火纯青。
说到底他关照侯府,不过是因为司居敬和司行简是他的表弟,现在侯府的三个小辈是他们的后代,也是他唯一的姑母的血脉的延续。现在司行简“尸骨未寒”,他的夫人却只记挂着爵位。纵然知道他们二人相处不多,没有什么夫妻情分。楚伯瑾也难免对她生出不喜来。
他心底愈是不满,脸上的笑就端得愈加完美,“侯夫人不必为此忧心,只等年后,必定会有一个让你满意的结果的。”不仅满意,还是意外之喜。单看行简表弟对佑儿的喜爱,只怕会直接将佑儿封为太子吧。
他故意用“侯夫人”这样客套的称呼提醒她注意一下自己如今的身份,可见对方一副得了承诺的欢喜模样,也就歇了提点她两句的心思。这是司行简的家事,他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说不定到时候还有一出好戏看。
边关有楚仲琛,朝堂有楚伯瑾,侯府有郑叔照看着,京郊大营有刘三七负责,司行简倒成了闲人一个,每天陪着佑儿习字玩闹,给他讲故事,甚至偶尔还会带他出去。
他们的住处离高官勋贵扎堆的那几条街比较远,且司行简已经五年都没有回过京城,现在是冬天,他和佑儿都穿着大氅,帽子遮了大半张脸。也不必担心遇到熟人被认出。
司行简从不摆严父的架子,也不守着那些早晚跪安的规矩,他恨不得把崽崽捧在手心宠着。
被司行简宠着,佑儿也渐渐有了小孩子的鲜活。他在司行简怀里好奇地看着四周,只觉得眼花缭乱,遇见个新鲜物件就要悄悄问“爹爹,那是什么呀?”于是司行简给他买了一堆小玩意儿和吃食。
回去的路上,司行简单手抱着崽崽,另一只手提着给崽买的东西。佑儿拿着支糖葫芦小心地递到司行简嘴边,“爹爹吃。”
那串糖葫芦半颗晒干的山里红,一颗山药豆,接替由竹签串联。现在最前的正是半颗山里红
司行简看着那裹上糖衣而显得红艳艳的山楂,牙根已经开始感到酸了,可面对崽崽期待的眼神,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张口咬下,酸得他眉头都皱起来,“这山里红你只可吃一颗尝尝,不然晚上该吃不下饭了。”
这山楂应该就是山间结的野果,这里称作山里红。晒干后倒是可以存到现在,口感差了些,只余下酸味,就怕崽崽吃多了泛酸。且这生山楂对胃不好,“等明年有新鲜的果子,爹爹给你做糕点。”
佑儿见状,咯咯笑起来,“爹爹的牙被酸倒了吗?”
“你知道酸,还故意给爹爹吃吗?”司行简板起脸。
佑儿知道爹爹不是真的生气,笑着讨好地将山药豆递过去,“这个豆豆好吃,给爹爹尝尝。”见爹爹不相信他,“这次佑儿绝对没有骗爹爹!”
司行简也不再逗他,又吃了一颗山药豆,“嗯,好吃。”其实他不爱甜食,只是怕崽吃多了。
佑儿见把爹爹哄好了,就自己拿着帕子把山里红扒下来,他只吃山药豆。连着把剩下的豆豆都塞进嘴里,他小腮帮子鼓着,含糊道:“姐姐说小孩子吃这个会把牙酸倒,佑儿现在不能吃。”
“唉,也不知道姐姐在家怎么样。没有佑儿陪着,姐姐会不会想我呀?”想起多日没见的倾儿姐姐,他瞬间觉得零食也没那么香了。“我给姐姐买了好多礼物,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崽崽不喜欢和爹爹一起在外面玩吗?”司行简没有告诉他即使现在回家也见不到倾儿。她已经随着楚家人去庄子上了。
“喜欢,可是我也想和姐姐一起玩,下次能不能带上姐姐一起啊?”
“好。”
佑儿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除了最开始因每天不用早起练功,也不必向母亲请安,有点不习惯,提到自己的母亲。之后遇见什么吃的玩的,都是先想到姐姐。
司行简带着崽崽回到现在的住处,又自己悄悄去了最初见楚伯瑾的地方。若有事情,楚伯瑾会留下书信。
他之所以敢一个人带着崽住在这里,是这一片不少房子都是当初司家掏钱买的,且房契上都是司家兵将的名字,用来掩人耳目。只有他们司家每一代当家人知道这些房子之间是怎样用密道机关连起来的。
司家向来牢记功高震主,一面在皇帝面前表忠心,用行动表明司家不贪恋兵权,另一面却也不一味依赖皇帝的信任,给自己家留条活命路。
只是从未用上,反倒是现在方便了司行简。
他取到书信,解了密。上面只有一行“长公主约见”。
长公主?
长公主和先太子乃是一母同胞,当年太子出事后,长公主就没什么存在感了。现在却要见他,是已经知道他的存在了,还是有别的内情?原主和太子也只有伴读的交情,那时候长公主已经将要大婚,接触不多。即使是长公主知道他还活着,也没有不去告状反而来见他的道理。
偏偏楚伯瑾信上又不说清楚,想来是事情复杂又关系重大。
只是他什么也不清楚,就拿不准要怎么安排佑儿。不管怎样,他都放心不下。若是兰兰还在这里就好了。
在宫里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却仍心心念念它家宿主的兰兰,那一瞬间感知到司行简的思念,立即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地对着司行简的方向吼了一嗓子:宿主,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要太想我,我一定会忍辱负重,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留心宫里的消息,等你打进来,我们一定配合默契,所向披靡!
兰兰在这里每天听着御守园的人给前来参观的主子拍马屁,耳濡目染成语倒是学了不少。尤其是那个三皇子,每次兰兰一想到他被宿主玩弄于鼓掌,就忍不住向他投去看二傻子似的同情目光。
但也不知道对方脑补了什么,竟然一脸赞许笑眯眯地看着它一个大猫咪频频点头,怪渗猫的。然后三皇子身边的人就开始夸道什么“天选之人”、“真龙”之类的话,莫名其妙的。
有一次那三皇子还趁着它吃饱进来,当时兰兰吃撑了,还以为对方是要来给它揉肚子来讨好它。虽然他不是它家宿主,但它正难受,那就勉为其难接受了吧。
看着三皇子迈着小碎步越走越近,兰兰就侧卧着露出肚皮。
“您看您一走近,这神兽都卧下以示臣服,若到时陛下见了这神兽都亲近于您,那岂不是更看重您了?”
“是,是吗?”三皇子强装镇定,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手不发抖,上前摸了一下兰兰。“果然不咬人啊!说不定那个计划可行?”
当时兰兰不明所以,见那二傻子只蹭了它一下就走了。翻个身,更加想念它的宿主了。
而现在正在尽情长啸的兰兰不知道它眼中的二傻子带着大傻子来见它了。
不远处的皇帝听见兰兰的叫声,吓得腿一软,差点摔倒。三皇子在他身旁,也被吓到,可还是强撑着眼疾手快地扶了皇帝一把,还为他挽尊,“父皇,这神兽自从进了御兽园可是从未叫过,一直懒洋洋的。您一来,它便这般有活力,必然是被父皇的龙威所震慑。”
“是吗?果然是神兽,不同凡响。”皇帝缓过神来,站直了身体,顺着三皇子搭好的台阶就下了。这个儿子不错,有眼色。
他们一行人又继续向前,走到兰兰的笼子外,恰好兰兰叫累了,趴下休息。
“陛下,你看,这是神兽给您行礼呢!”
“是啊,是啊!陛下乃是真龙天子,这豹子哪怕是神兽,它也敬畏您呐!”
皇帝被这一通马屁拍得身心舒畅,“既然如此,那正元日当天便将这神兽带至宴上,让诸位大臣也见识一番这神兽的威风,也沾沾福气。”顺便也让他们瞻仰一下朕作为九五之尊让神兽都折服的霸气。
给儿子挣个皇位(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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