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满足现在这样的状态,也能细细体会孩子在腹中蠕动的乐趣。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到姚谦,也没有打电话联系,好像这个人已经从她的世界经过,且再不会折返。
她听说他的太太死在医院,在洗手间里用丝袜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源于某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第92章
英珍一直不大出门,除看书外,就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她一坐就会坐很久,因为春日温煦的令人慵懒。
天井里种了一棵桃树。天井是狭窄的四方天,午后一两点钟时阳光照进来,三四点又落去了,从上面往下看,若不点灯,黑洞洞的像个窟窿。
那棵桃树为了生存,便拼命挣扎着往阳光洒下的方位探伸,时日久长,它的树干连同枝桠都歪斜成奇怪的弧度,宝玲带着弟妹路过,经常会勾乱头发,或往衣领里钻,烦不胜烦时会踹它一脚。
好在它虽然丑陋,终是顽强地活了下来,甚至白粉粉的开出一树桃花,吸引来蜜蜂和蝴蝶,宝玲也会顿步,掐几朵插在妹妹的辫子里。
英珍会放眼眺望远处高低起伏红灰的屋顶,上海老式弄堂房子皆大差不多,房顶会突出三角型阁楼,粗暴地嵌着老虎天窗。
她特别留意离她最近的那家老虎天窗,白天会打开,把洗刷的鞋子摆在细排瓦片上晾晒,或是一个竹编圆箩,铺满竹笋或萝卜条,有时也会晒小鱼干,空气里荡漾着鲜腥味儿,引来了绿头苍蝇,有一两只误打误撞闯进她这里,又嗡嗡地很快飞走了。
但凡夜黑,天窗阖紧,内里开起灯,显出一个橙黄的剪影,很恍惚地摇摆,让人分辨不出性别。
月亮出现在阁楼的尖顶处,像插在了上面,野鸽子无处可去,或立或趴在房脊处,像极经久风雨的古宅或寺庙上雕刻的神兽。
她或许是太自由太无聊的缘故,才会注意这些小细节,并且津津乐道。
先前李太太缺麻将搭子时,会打电话约她,一次两次被婉拒后,就不大再打来。
更甭提薛太太、马太太、赵太太她们,从前皆是作戏,现在估摸彼此都忘记长甚么模样了,倒是姚太太,在她印像里仍停留在初见的那刻,身材娇小圆滚,梳着发髻,露出额前的花尖儿。她浓黑的眉,杏核微鼓的眼,鼻梁微塌,嘴唇肉厚,不难看,有种粗枝大叶的美丽。
财政部长的太太在医院上吊自杀,这样骇人听闻的事件,应该早传遍上海滩了,但各大新闻报社像集体失聪了一般,恰逢电影明星姜芝芝被拍到和保密局局长香闺夜会,铺天盖地皆是他俩的桃色艳闻,闻香逐臭报道个没完。
英珍打心底也挺佩服姚谦的,不是谁都能活成他现今这副样子,若说起总是诸多不易!
鸣凤过来禀报,有人打电话来找她,英珍问是男是女,她说是位太太。至于是哪位太太,她没有细问。
英珍站起身往客座间去,接起问是哪位呀,那头有嘈杂声,很快明晰起来:“阿姐,是我呀,王玉琴!”
“哦,是赵太太!”
关于她丈夫被抓捕、英珍也有听闻,无意揭其伤疤,也没话可说。
赵太太却很热络道:“许久未曾见你了,邀你搓麻将或出来吃咖啡也不来,我很挂念你,有好些话想同你讲!”
英珍看见一只灰鸽子在廊上啄食她先前掉落的桃酥渣:“不必了,我一直在家中静养身体,哪里也不想去。”
“你身体怎么了?”赵太太颇为关切:“要记得早去医院检查,你看姚太太平日里讳疾忌医,待严重了再去医院,一切都来不及!”
英珍懒得和她敷衍:“我还有事体,就这样罢!”便要挂电话,听她急忙问:“你家住哪里,我来看你!”
英珍生疏道:“以我们的交情大可不必!你好自为之罢!”
赵太太忽然轻笑一声:“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晓么?蒲石路公馆可是大名鼎鼎,要找起来也容易的。”
英珍要扣下话筒的手一顿:“你说甚么?”
“我要说甚么你心底有数。”赵太太阴阳怪气地:“我得恭喜你啊,和姚先生旧情复燃,破镜重圆,喛,你说巧不巧,聂先生在东三省被枪杀,姚太太又在医院吊死,你俩马上就要得偿所愿呢!”
英珍的手指攥捏着灰白电话线,一圈圈绕在掌心,她默了默方道:“明人不说暗话,你直言就是。 ”
赵太太笑了笑:“电话里三言两语哪里讲得清楚呢,我们还是见面详谈罢!”
她挂掉电话,不紧不慢地走回房里,竹筠已收拾出几个箱子,还在整理零碎的杂物。
姚太太死了,姚谦和姚苏念不曾在公馆里出现过,刘妈张罗着辞退佣仆,一天到晚闹哄哄,她俩也在外面租了房,打算这两天就搬出去。
竹筠抬头见姆妈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不由问道:“有啥开心的事?”
赵太太斟了杯茶吃,轻快道:“你爹爹这趟有救了。”
竹筠原想把自己找过范秘书的事讲给她听,此时又咽了回去:“姚伯伯答应帮忙了?”
赵太太摇头,却又冷笑道:“是一个能让他回心转意答应帮忙的人,我约了明朝见面!”
又看向她,目光渐次柔和下来,抬手摸摸她的头:“苏念是不可能了,待你爹爹从保密局放出来,我们一家三口团聚,再替你另挑一门好婚事。”
“姆妈,现在哪有心思说这个。”竹筠莫名红了脸,起身往洗手间去,“砰”地把门关紧,走到镜子前,前时为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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