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温存。
那女子在秦彧怀中抬眸望了他一眼,倏忽间想到旧时的他。
那时,他初登帝位,虽占着大周江山,朝野上下却有不少人骂他乱臣贼子篡位弑君。废帝之子流亡在外,纠结了一干人等暗中在京城布置。
秦彧自负狂傲,终是百密一疏,中了敌手之招。他中招之后,筋脉被封双目失明,大周一朝变天。
她怜他可怜,救他性命,将他藏在身边照料。
那时他众叛亲离凄惶无依,她见不得他受人折辱,费尽心思为他养病疗伤。彼时只以为他可怜可叹,却不知,
龙困浅滩,那也是龙。
后来,秦彧旧伤痊愈,重得江山帝位,昔日叛他毁他之人尽数被折磨而死。
救他时,她还想着,那样干净的一双眼怎能蒙尘。昔日那睥睨天下的男人,更是不应落得凄惶而死的下场。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可悲!
若她能早些看清那双不能视物的眼眸中,藏着可怖的欲望,若她能早日知晓那个笑音朗朗的男子骨子里是那般阴暗偏执不择手段,或许,她不会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她幽幽低叹,自嘲一笑。
紧揽着她的秦彧手臂微僵,伸出手指缠上她耳边碎发,声音暗哑,问她:“在想什么?”
她抬眼望他,静默良久后,低喃道:“我在想,或许那年护城河边,不该救你。”
声音温柔轻缓,却比淬了毒的寒箭还要伤人刺骨。
秦彧猛然惊醒。
他喘着粗气,扫视了眼帐中景象,知晓已从梦中醒来。
第2章 城破夫亡
隆冬时节,金陵城被白雪覆盖。
城中尚还喧嚣热闹,城外却突然杀声震天,距杀声响起不过一刻钟,压满白雪的城墙已被鲜血染红。
哨兵从城楼上攀着城梯跳下,慌慌张张的往齐王府跑去。
自百年前齐王先祖裂土封王,齐王一脉盘踞金陵城,已占了江南之地百年。虽未称帝,但在江南诸城却与皇帝无异。
哨兵一路疾奔,在一处挂满红绸喜字的府宅前停下。今日是齐王世子赵迢大喜之日,王府红绸招展挂满了喜字。
“王爷!世子!秦彧领兵攻城了!”哨兵一边高喊一边往喜堂奔去。
待哨兵气喘吁吁的奔至喜堂,正好是新婚夫妇行婚仪之时。两人拉着红绸团的两端,正要叩首拜天地,哨兵的喊声就传了过来。
“什么?”齐王率先开口,神情惊惶。
比之齐王,倒是世子赵迢尚算镇定。可那秦彧是何人啊,大周出了名的阎罗,手上不知沾了各地多少王侯世家的血,便是赵迢此刻面上再如何强装镇定,心下也是慌了的。
一旁的新妇察觉到自己新婚丈夫攥着红绸团的力道紧了许多,猜到那叫秦彧的人不是个好应对的主。她不自觉咬紧下唇,眼神流露担忧。
哨兵喘了口气接着道:“秦彧手下兵将悍勇,我军在战前……”
两军交战自是不能长敌军威风,赵迢未待哨兵说完战况,便拦下话道:“父王,今日一战避无可避,儿子愿为先锋出战,还请父王与儿子一同前去城门。”
齐王年岁大了,近年来金陵城已是赵迢掌事,可两军对垒,齐王作为这金陵的土皇帝,若是不在阵前,必然有损军中士气。
赵迢话落,齐王硬着头皮应下,眼中依稀可见勉强之意。见齐王如此,赵迢心下苦叹,不再多言,只顺着红绸团试图握一握新妇的手。
那新妇察觉后,抬手攥了攥赵迢的衣袖,叮嘱道:“世子,战场上刀剑无眼,切记多加小心,万望平安,妾在家中待您归府。”
新妇名唤甄洛,是江南甄氏一族幼女,生母与齐王已逝的原配王妃是手帕交,早在甄洛未出生时,便定下了这桩婚事。
后来甄夫人和齐王妃先后离世,甄洛自幼便受赵迢看顾照拂,两人情份不同寻常。只是这份不同寻常的情谊究竟是不是男女情爱,恐怕这两人尚未明了。
赵迢颔首应下,而后在新婚喜服外套上戎装战甲,脚步匆匆走出喜堂。
听得脚步声渐行渐远,甄洛心中愈发慌乱,隐隐还有些害怕。
她猛然掀起盖头,抬步追了上去,到门槛处方才止步,扬声喊道:“世子,洛儿等你平安回来。”
此刻一身红妆嫁衣的女子,赫然便是秦彧画中之人。
“好,我一定平安。”赵迢回话时脚下未停,终是不曾回头。
赵迢与齐王先后离开,方才坐在高堂侧手的齐王妃走近甄洛,温声安慰道:“不必忧心,金陵地势险峻,易守难攻,那秦彧定是要铩羽而归。”
齐王妃此话一处,堂中宾客脸上纷纷流露出赞同的神色。金陵安稳了百年,这满堂的宾客借着齐王府的关系在此耀武扬威已久,自持金陵地势易守难攻,丝毫不将战事放在眼里。
甄洛眼神淡淡扫过满堂的宾客,垂下眼帘藏住眸中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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