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莺回去提笔,涂涂改改,写写划划,给虞氏的信终未写成。她想不好措辞,该如何同自己母亲说这种事。
是将祁世骁那套说辞细细写一遍,还是将祁世骧与她之事原原本本道出。无论哪一种,让她下笔再写一遍都难如登天。
若是当面,虽羞耻无颜,无论何种,好歹快刀乱麻,说完便了。
她捱上几日,身子已是好全,她父亲安庆林那头遣人来让她回二房一趟。
安庆林自来京城,日日踌躇满志,春风得意,今日面色灰败,神情很是不好。
如莺给他行礼,道:父亲寻我何事?
安庆林不忘问她老太君情况,道:府中老太君可好,待你可好?
如莺道:老太君很好,待我也好。
安庆林道:你做得很好,我知你是懂事孩子,万事不用我操心。你要好好讨了老太君欢心,在公府谨言慎行。为父要立即启程回安源。安源恐是不太好,官道亦是不太平。为父只一人动身,你们且住在公府,待朝廷平了乱,安抚了流民,外面太平了,你与芸姐儿他们再回来。
如莺想起虞氏的信,这下心里惶恐起来,道:父亲!安源如何不好!难不成安源也有流民?那、那母亲她?
安庆林不想同自己女儿细说那有如野火燎原般的难民之事,只安抚道:山西大同起的难民潮,我们安源地方富庶,自然阻挡不住,也流进了一些难民。你不必惊恐,朝廷已派人下去。你母亲爱静,在县衙居家不出,衙门又有衙差小吏守着,会没事的。为父明日便要启辰。你若有事,便寻郑氏。不必急着回二房这来,只在老太君的福安堂好生待着,能待多久是多久
安庆林后头说的些甚么话,便同耳旁风一般,自如莺两耳边吹过。
如莺一把揪住安庆林衣袖,道:父亲,我求求你,你带上我吧!我想同你一道回安源!ρо㈠㈧ㄚЦ.νìρ(po18yu.vip)
胡闹!莺莺!你还是小孩子不成!为父刚才的话是白说了吗?便是你母亲在,她也不会同意你这般任性行事!
安庆林话一出口,便如点穴般,点准了如莺的穴道。
她知自己跟父亲回安源是痴心妄想,讷讷道:我父亲我。
安庆林道:你有甚么话让我带给你母亲,你便说吧,或要写信,有物件转交也行。莫要再耍小孩子脾气。我回了安源,便让你母亲给你回信。
如莺恨自己没多绣几个抹额给母亲,临时也拿不出来给母亲的物件,道:我要回去写信,劳烦父亲帮我带给母亲。
安庆林应下,如莺回了福安堂开始伏案。
她并未写她与祁世骁之事,只拉拉杂杂写着公府日常。
叠翠楼如何收藏万卷书,福安堂的地龙如何温暖如春,公府又有个大花房,冬日里竟开着好些花,思珍姐姐很好,老太君人很好。
又道从前做了一个梦,梦见母亲着华裳、簪翠钿,同她道别,留给她一匣子珠宝。为何这回母亲竟真的给了她一匣子珠宝。那日梦醒,又听府中丫鬟道大灾大荒,天象有异云云,怎地近日真的不太平起来。最后附上一句盼回安源当作结句。
她央了思珍陪她去公府花房,采摘了花瓣,烘至半干,添了香料,连夜绣了两只香囊,缀了流苏,打了络子,翌日清早将它们与信一同交给了安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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