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碧荔侧妃专程请了王后与另外两位侧妃去往她殿内饮食绿豆银耳汤,定是她之后唆使芙公主又去购买这些养颜花糕,意图谋害王后!”
因着脸颊肿胀导致出言困难的重昭急忙敲击床栏引起她注意,蹙眉摆手:“阮儿,碧荔侧妃与阿芙平日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怎可能会唆使她。”
碧荔是长孙义婢女,与他自幼相识相伴。此等情义本就坚不可摧,她何须自作聪明,惹祸上身。
“可——”
阮儿焦急回首,见重昭摇头,只得将满腹委屈都憋回腹中,不再贸然开口。
长孙义亦扬手止住阮儿继续言说。侧首与御医道:“眼下王后中毒应不算重,及时服用解药何时可恢复常态。”
那御医顿时更为胆战心惊,头嗑在地面之上根本不敢动弹:“回,回汗王话,此毒无药可解。甚,甚至,当面容已烂无可烂,”他闭了闭眼,终是将境况如实相告:“毒性会自主蔓延全身,性,性命难保。”
“哐当”一声,阮儿手中药盏瞬间落地碎裂四散,她回首看向靠在榻间同样愣住没能回神的重昭,整个人如同石化般留滞原地,半晌没能迈出步子。
长孙义则不动声色放开袖中紧捏双拳,勉力维持平静:“从毒发到面容烂无可烂,大约多久。”
“少则七日,多则十五日。”
不等御医说完,他已阔步来到重昭床边,甩袖冷声道:“退下罢。”
眼见 御医连滚带爬地逃离凤泽殿,阮儿忍不住冲着他背影暗骂几声,终于恢复神智看向重昭:”公主,别听他胡说,咱们,咱们一定有办法的。”
她哽咽着抹去眼角泪珠,匆忙将碎裂药盏清理而出,仅留下长孙义与重昭二人独处。
他仿佛对她可怖面容毫无畏惧,听见门锁落下声,蹲下身形执她双手承诺道:“本汗从来坚信世间万物皆有药可医,只是我等尚未窥得其内玄机。给我七日时间。”
握着她双手的手略略用力,顺势将她整个人带入怀中,好声劝慰:“即使没能寻得解药,也绝不让你孤单上路。”
“汗王荒谬。”
分明全身发抖,连牙关都止不住打颤,她却还是努力堆出笑意:“生死有命,太过在意反成累赘。”
“王后是我妻。”
身为男子,未能庇护妻眷长安无恙,又有何面目独活于世。
他曾因疏忽错过一次,若再无悔改次次错下去,岂非白长了数十年年岁。
从得知中毒到刚刚御医判下死刑,重昭眼底晶莹来来回回晃荡良久,到最后早吓得干涩无泪,此刻竟仅仅因他简单五个字,潸然而下。
初至图鹿城时,她满心所愿不过逃离燕都去过自己期待的自由生活。
可渐渐地,又无端生出些其余祈求。
记得新婚大约半月后,某天夜里长孙义为尽地主之谊,专程带她策马前去城外石壁山崖。
那时战事尚未吃紧,八姐姐也似乎刻意放他假般,由着两人新婚燕尔,形影不离。
因着对草原风光尚不熟悉,她不知该往何处去看,盯着黑乎乎的夜色疑惑许久,忽地感到耳边一暖,是他双手覆于其上,将她眸光移至头顶星空万里。
燕都万户人家灯火恢弘,永远将天空映衬得晦暗无光。
虽曾在绘本中见过广袤群星,可真正身处其中,感触全然不同。
星河如练,惊鸿缠绕越过天际,直击心底,华彩迸裂而出,与身侧之人紧紧相接。
那是她短短十六年人生里,见过最美的夜。
后来他又带她去过许多地方,走遍与燕都全然不同的草原市集,于林海雪原迷途误入部落猎人篝火围炉,还有浮禺山巅唾手便可触及之无尽天幕,原是真的要比四方宫城大得多。
见过八姐姐与广益恩爱模样,其实不难辨别,长孙义待她并无情深。不过当她是挚友幼妹,既交给他看顾,万不可有负所托。
可她却不知缘何愈发牵挂,希望能离他更近。
在不断笨拙试探地悄然靠近中,她都还没来得及阐明心意,便只剩下区区七日时间。
落拓失神中,长孙义忽地被人圈住腰,从身后抱了过来。
重昭埋首在他肩处,沉默不语,他亦静静由她桎梏,不曾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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