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还陵见他一脸紧张,叹了口气,“他这是神魂不稳,被噩梦魇住了。我去煎服汤药,你照看好他。”
莫还陵煎药去了,贺雪真仍未醒来,眼泪倒是不掉了,只是一直捂着右手。荧徽剑尊将他的右手按进怀里,小心揉搓,见贺雪真喃喃说话,靠近细听,他说的是:“疼……师尊……疼……”
荧徽剑尊一颗心被人攥着胡乱揉搓似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笨拙地拍拍贺雪真的后背,轻声说:“不怕,师尊陪着你……”
贺雪真似乎能听见,却哭得更厉害,眼泪流得像小溪似的,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都咽在肚子里,有人关心才敢这么哭出来。
荧徽剑尊急坏了,冲出院子,催问道:“老酒鬼,你的药呢?”
莫还陵匆匆端着汤药进来,吹了两口,让荧徽剑尊扶着贺雪真,一点点喂进他嘴里。
喂了一大半,贺雪真忽然哇一声全吐了,睁开眼,大叫一声:“师尊!”
那一声叫得撕心裂肺,荧徽剑尊连忙握住他的手,却被贺雪真猛然推开。贺雪真眼睛睁得老大,满是痛恨,死死盯着他,竟像是上辈子临死时的眼神一般。
“你走开!”贺雪真一拳捶在荧徽剑尊胸口,身子一软,整个人一栽,竟昏了过去。
莫还陵连忙把药碗放在一边,摇了摇他,叫道:“雪真?”
贺雪真已然昏过去,荧徽剑尊身子僵硬,脸色惨白,明明是无所畏惧的人,眼神中竟带着几分恐惧,问道:“他……他是想起来了吗?”
莫还陵安慰他:“不至于,人哪有这般容易想起前尘往事,等他醒来再看看。”
贺雪真这次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醒了,他皱着眉头,只觉得头涨涨的难受,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人愣怔着,拼命想回忆,却像把手伸进河里抓流水,什么也抓不住。
“乖徒弟,你刚才梦魇了,好点没有?”
贺雪真抬起头,莫还陵满脸关切,坐在床榻边,师兄则站的远了些,眼神并未与他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师兄的一瞬间,他心中满是怨愤痛恨,然而那情绪来得莫名,去的也其妙,仿佛只是突然间撞进他的身体里又飞快抽离似的,贺雪真再定神去看,那分明是他视作亲人的师兄。
“刚才做了个噩梦……”贺雪真擦了擦脸颊,脸颊上湿漉漉的,让他有些难为情:“让师尊和师兄见笑了。”
师兄这才走到他身旁来,犹豫地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就好。你可还记得自己梦见了什么?”
贺雪真捂着额头,思索了片刻,皱眉摇头。
“不记得便好,免得扰乱你的心智。”
话虽如此,贺雪真却觉得师兄的神色有些微妙的不对,他没想那么多,按照莫还陵教的法子,把昨日服用的“糖丸”一一克化,丹田处那股热流终于散去,但当天晚上他又做起了噩梦。
第二天他把这事告诉师尊和师兄,师尊脸色凝重,师兄更是脸色煞白。
“怎么了?难道我是患上了什么不治之症吗?”贺雪真不由得忐忑起来。
“无事,你专心修炼,师兄出去一趟。”
荧徽剑尊离开了几天,回来后,眉眼间透着轻松,问贺雪真:“这几日还有没有做噩梦?”
“偶尔是有的。”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做了噩梦醒来,便觉得对师兄的尊敬喜爱少了一分,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放心,师兄已寻得秘法,这就为你封印梦境。”
荧徽剑尊与莫还陵商讨一番,确认封印之术对贺雪真无碍,便施术将贺雪真的记忆封印。
那之后贺雪真的确不再做噩梦了,没有噩梦干扰,修行一日千里,很快便在莫还陵的指点教导下入道。
莫还陵赞赏他天赋过人,师兄亦难掩得色,称赞道:“这次入道,比起前世更快了几年,这个师父没给你选错,待你到了我这个年纪,想必便是仙门第一剑修了!”
听见“仙门第一剑修”六个字,贺雪真忽然觉得胸口一闷。
这天他正练习御剑飞行,在云层里上下穿梭,沾了一身的水珠,落到天衍宗下层,靠近地面之处。
地面上,几个外门弟子围着一人,推推搡搡,那人垂下眼睑,眼眸中现出一线杀机,他瞥见贺雪真落地,登时眼睛一亮,换做一副畏惧模样,跑向贺雪真,躲在他身后。
外门弟子都知道,贺雪真是荧徽剑尊的心肝,哪里敢在他面前造次。无需贺雪真说话,那几人便行了一礼,匆匆离开。
那弟子从贺雪真身后走出来,向他行礼道谢:“多谢这位师兄救了我,救命之恩,需得以身相许才是,师兄收下我吧,洒扫庭院,牵床叠被,我都会的。”
贺雪真无奈又好笑,抓着那人的衣袖,怕他跑了似的:“静书!你何时来的天衍宗?!为什么不去找我?”
那身穿外门弟子服的,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好友何静书没错。
第101章 世界五
何静书抿唇一笑, “想你了,便来找你,前些日子才到。”
天衍宗离贺雪真的家乡山高路远水迢迢, 在贺雪真心里,何静书不过一只乡下小狐妖, 柔柔弱弱尚且需要他保护, 能找到这里来想必是殊为不易。贺雪真激动地攥着他的手:“我也好想你。你收到我写给你的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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