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律抽了几鞭子,没了力气,摇摇晃晃地退到一边,喃喃道:“都是那一次……”
宫里到处都是谢玄的耳目,他不敢与贺雪真显得太亲密,谢玄不允许贺雪真与外臣来往密切,更不会让贺雪真得到任何助力。
就算他要帮贺雪真,也只能暗地里来。所以这两年他进宫的次数越来越少,大多数时候,他想贺雪真了,会给他写信,放在建极殿后殿一处墙砖底下,贺雪真自会取走。
凤律早就知道贺雪真对他的心意,只有贺雪真自己还像个小傻子,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那天两人许久没见,终于能站在一起说说话,凤律一眼瞥见了宫墙拐角处一个暗中监视的侍卫,偏偏贺雪真一无所觉。
于是凤律对他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陛下。”
话一出口,凤律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出来了,贺雪真受伤了。
贺雪真眼神躲闪,很快向他告别,那之后放在宫墙砖下的信,再也没人收了。
再然后,他听说了贺雪真要娶崔治为后的消息,措不及防。
凤律慌乱无措,进宫里去找了贺雪真好几次,贺雪真却一直避而不见。他不知道的是,因为藏印宝一事,贺雪真被谢玄责罚,那阵子都只能躺在床上修养。
贺雪真与崔治大婚的那天,凤律辞官。
他看着皇宫内彻夜不灭的灯火,喜烛之下的贺雪真,会比平日更加动人吧。但从此再也不属于他了。
他伤心之下,只想离开京城,至于贺雪真,他自然会有另外一个人护着,与他有什么关系。凤律走的决绝,阴差阳错之下,来到了镇南王的封地。
镇南王不仅是个有野心的男人,还有几分看透人心的本事。他用带着蛊惑的语气对凤律说:“把贺雪真从皇位上拉下来吧,他失去一切,便只能依附你了。”
凤律想要的,正是镇南王描述中那个全身心都属于他的贺雪真。
就算他得不到贺雪真全部的爱,他也要得到他全部的恨。
京城快要告破时,他让人提前把贺雪真带走。他想,从今天起,贺雪真将独独属于他一人。崔治那个蠢货不懂得珍惜,但他会好好珍惜的。
可等他回到宅邸,贺雪真不见了。
他找遍了京城,最终在菜市口附近找到了一具尸体。
凤律痛到想笑,所以他筹谋这么多年,得到的结果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吗?
很快他得知,是崔治毒杀了贺雪真。从那天起,他的余生只剩下一件事,那就是向崔治复仇。
不顾一切,复仇。
凤律摇摇晃晃,跌坐在椅子上,他情绪激动,大脑亢奋不已,这种状态不对劲。凤律尽量克制,在他彻底赎罪之前,他不可以变成疯子。
在恢复记忆后,他曾第一时间赶去崔府。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崔治也记得前世,两人上辈子斗了几十年,可以说是最了解对方的人也不为过。凤律取笑崔治:“你让我想起来,是不是因为你自己后悔了,不能你一个人痛苦,要拉着我一起后悔?”
崔治哈哈笑,点头:“不愧是你,真了解我啊。其实我还有很多的疑问想问你,我知道你不会说,但我会慢慢等。”
凤律摇摇晃晃,出了刑部大牢。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有一个人,他想去看看,但是他不敢,他害怕。
他怕那个人会用厌恶的眼神看他,会问他为什么要背叛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一个人丢在京城,为什么要让他一个人面对谢玄?为什么要帮他的敌人?
他该怎么说?
他那些龌龊的,上不得台面的心思,若当真翻晒在贺雪真的面前,会把他吓到吧。
凤律走到了皇城脚下,明明只要越过这堵墙,就能见到那个人,但凤律知道,在经历过背叛与伤害之后,他再也不可能越过这堵墙了。
凤律或许是想通了,按时上朝应卯,贺雪真看他暂时没有倒戈的动向,便把盯梢的侍卫撤回来了。夏月乡终于回京,可惜的是,他虽然得到了镇南王造反的证据,但镇南王提前收到风声,跑路了。
贺雪真下旨,在全国范围内搜捕镇南王,兵部忙得不可开交,崔治与兵部尚书要时常向贺雪真汇报军务,在宫中的走动便多了起来。
崔治见过何静书几次,前世这小子是个短命鬼,早早地就死了,没想到这一世阴差阳错,竟叫他捡了大便宜。
这天崔治离开东暖阁,迎面碰见何静书,退至路边向他行礼。
何静书点点头,便要进殿,崔治瞧他春风满面,心中恶毒的酸水直冒,低语一声:“娴妃殿下是去看望陛下吗?”
何静书停下看他,笑道:“是啊,快冬至了,我来问问陛下爱吃什么口味的饺子。”
崔治扯出一个不达眼底的微笑:“娴妃殿下何不去问问凤侍郎。皇上的喜好,凤侍郎可都一清二楚。”
“哦,是吗?那可真是可惜呀。”何静书微笑:“就算凤侍郎把陛下的喜好掌握得一清二楚,那又怎样,现在陪在陛下身边的,是我何静书,不是凤侍郎,更不是崔侍郎呢。”
崔治一噎,忽然发现,这少年看着生嫩,其实不是个省油的灯!
“娴妃殿下这就错了,有的人虽然日日都在眼前,但不到心里,有的人虽隔着宫墙,但他才是陛下日夜惦念的人。”
何静书神情不变,挑挑眉一脸不屑:“那又怎样?现在陪在陛下身边的,是我何静书。我捂不热石头,难道还捂不热陛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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