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拄着拐杖,看了看侍卫队奔往的方位,神色严肃。
「是朝着西方哪……」
西方的森林深处传来一阵兽类咆哮,灌木丛被黝黑利爪拨开,一头棕熊自裡边露出身影,站起了身,牠的体型庞大,较普通成年人都要高上一截,此刻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倒落在地,形容狼狈的男人。
李斯特躺在寸草不生的地上,额上流下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可并不妨碍他感受眼前野兽想将他拆吃入腹的慾望。
他吃力地抬手,一张原就白净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指尖无力地轻动,想试着捉住近在咫尺的匕首,却怎么也摸不着那镶满宝石的手柄。
完了,难道就要交代在这了吗……李斯特闭紧了眼,绝望迴盪在他的脑海之中。
不该是这样的,他设想过很多种自己的死法,可并不包括这种尸骨无存的类型。
说到底,这不过是一次秋季裡的寻常捕猎活动,他原打算射上几只猎物后便回庄园休息的。若非他的马匹忽然发疯,一路跑进森林后甩下他便踪影全无,自己为了逃开各类野兽而慌不择路地胡乱奔跑,被绊倒后磕出了导致失血晕眩的创口,他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可事情就是这般发生了,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爵,现下就如同躺在一块砧板上的小鱼,等待着命运将他撕裂。
棕熊嚼骨头吗?事到临头,李斯特不再幻想是否会有人营救自己,而是漫无边际地散开了思绪――他希望这头棕熊在用完一顿人类餐点后,能优雅地将他的骨头按顺序排列整齐,好歹让后头来寻他的侍卫队有遗骨能收,而不至于将他当作小兽被吞吃殆尽的残余废料。
沉重的脚步声越发接近,李斯特能清晰地听见野兽的喘息,他不打算睁眼,只消极地以黑暗视野迎接挥舞镰刀收割灵魂的死神。
一阵昏意自脑中涌上,正当他以为自己要先一步因失血过度就此晕倒,不必清醒着被大分数块时,棕熊的声音忽然消失了。
过于突兀的寂静令李斯特越发不安――经验告诉他,能让一头凶猛野兽屏息的存在,绝对不是什么善荏。
思绪飞转的片刻裡,棕熊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可这回并非继续靠近,而是急促地朝外奔逃,直到此处只余西风拂过叶间的沙沙声响。
李斯特更慌张了。
能令棕熊也避让的危险,那会是什么?豺狼?虎豹?狮子?无论哪一种,他的处境似乎还是一样恶劣,二十九年的人生最终依然得就此结束。
「……你好香。」
低沉的男声传来,李斯特惶惑不已,睁开了漂亮的眼睛。
金髮碧眸的高大青年不知何时蹲在他身侧,髮丝向后梳得齐整,指腹抚上他细嫩的脸颊,沾上血液后放入口中,瞇起了眼:「很甜。」
李斯特的眼泪争先恐后地掉落下来。
「别……」他知道这世上有食人魔这种存在,可他没想过有朝一日会被自己给碰上――被野兽吞下肚也就算了,现在这么一个人模人样的青年边吃他的血边说他香甜,怎么看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变态:「别吃我,求您――」
青年被他的泪眼和话弄得微愣,而后低声道:「不吃。」
没料到变态这么快就转变了态度,一整天下来又惊又怕的李斯特放下了心,泪水收不住地涟涟而下,抽噎道:「谢谢您救了我……能不能带我到森林外头?我想我的侍卫们――啊!」
凉冷的鼻息凑在他颈边,像隻狡诈的蛇正吐信舐吻。李斯特缩着肩,害怕地想闪躲:「您这是做什么?」
「我可以带你走出森林。」青年缓缓开口:「但在那之前,让我嚐嚐你香甜的血。」
李斯特的瞳孔倏然一缩。
他想起从年幼时期,祖父就一直拎着他耳朵再三嘱咐的事情。
「孩子,记得,永远别去西边的森林。」老公爵摸着他的头顶:「那是吸血鬼的领地。」
「等……等等……」虚弱无力的嗓音响起,李斯特抬起仍发着软的手,试图撼动将头埋在他颈边的青年:「先生……您肯定是哪裡弄错了,我的血并不美味……」
湿冷的尖利獠牙抵在嫩薄皮肉上,金髮青年平静道:「你认为自己比吸血鬼还了解血液是否美味吗?」
李斯特忽然觉得一切都荒谬极了――他摆脱了一头棕熊,却得到一个蛮不讲理的吸血鬼,而他甚至得用一具弱不禁风,随时可能晕过去的身躯和对方探讨自己的血液是什么味道。
但他不能停下这些话,只要能拖延时间,让侍卫们找来这裡,就算让他虚心请教眼前青年自己的血液具体有着什么风味,那都是值得的。
可青年似乎是勘破了他的想法,抬起脸看了看他,二话不说地将尖牙抵上他纤细的喉管,轻咬出两道小口。
只觉眼前天旋地转,李斯特委屈地哭出了声:「我、我没有同意您吸血……」
怎么能在谈话还没告一段落就忽然咬他?被獠牙刺出的小口麻痒微痛,自小没受过这种苦楚,却在今日经历了一切的公爵阁下总算炸了,拿疲惫无力的手去捉青年的头髮,想将他远远扯开,但倦意和眩晕同时缠上指尖,除了将吸血鬼一丝不茍的髮型弄散以外,他的挣扎根本毫无作用。
李斯特松开了手,无助地啜泣起来:「先生、吸血鬼先生,我会死的,您别吸了……」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就要去见数年前溘然长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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