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回客厅,见陈麦冬正坐下喝鸡汤,数落他,“看你以后还敢不敢。”
“敢。”陈麦冬强着头,“他欺负我一次,我就打一次。”
“你把碗给我放下。”
陈麦冬闷了一大口鸡汤,放下就放下。
陈奶奶生气,狠抽他背,“你要再捅个窟窿,你要我一把年纪怎么办?”
“我心里有数。”
“你有个屁。”
“那我就活该站着被他打?”
“你回来跟我说……”陈奶奶忽然止了话,半晌,妥协道:“算了,人各有命,我也管不了你几天了。”
陈麦冬默不作声地吃饭,没再强嘴。
陈奶奶回厨房给他捞了条大鸡腿,问小洁怎么一劝他,他就没脸没臊地出来吃了。说完掰他头看他嘴,“嘴怎么破皮了?”
“摔得了。”陈麦冬敷衍。
陈奶奶信他个鬼,不动声色地琢磨,没再问。过了会拉家常说:“我上午去看新房了,屋里不开暖就很暖和。”陈家几年前在镇居民楼置办了新房,半年前装修,这个月才完全装好。
“因为楼上楼下都有地暖,我们家才热。”
“哟呵,那咱以后就不用交取暖费了?”
“要交吧。”陈麦冬撕着鸡腿说:“要不年前我们搬过去?”
“我可不去,我住不惯电梯房。”陈奶奶形容坐电梯跟下地狱似的。
“你今天是怎么上去的?”陈麦冬问她。
“走楼梯啊,楼梯间又亮又宽敞。”
“爬到十二楼不累?”
“不累,我浑身畅快得很。”陈奶奶甩着胳膊锻炼身体,“真是钱花哪哪舒坦,我楼上楼下看了几户,就咱们家装修的好。”
“你王婶家一推开门,哟呵——眼差点给我闪瞎,墙上花里胡哨贴的啥,那沙发也奇奇怪怪,全是大俗花跟蕾丝边,坐着就不扎屁股?她说这是外国皇室风格,我也不敢乱说话,只能说好看。”
“你何姨家也是,屋里墙上挂了一大幅画,画里是一只瞪着眼的独腿鸟还是鸡。她儿子说这是什么大山……八大山人的真迹。”陈奶奶吐槽,“挂副鸟就挂副鸟吧,可鸟下面摆了一溜的鱼缸,里面有两条奇怪的鱼,她儿子说是金龙鱼,金龙鱼不是卖油的?我也不懂,我也不敢乱说话。”
陈麦冬百度搜出八大山人,念给他奶奶听。陈奶奶念叨一句,“我以为八大山人是有八个人。”
*
隔天陈奶奶去店里买烧鸡,在里面碰见一个姑娘,头一扭,假装没看见。那姑娘原本要同她打招呼,见她不待见,讪讪地走了。
庄洁一面打包炸鸡,一面好奇地打量她们。陈奶奶见那姑娘离开,骂了句:“骚狐狸。”
庄洁瞬间了然,这就是陈麦冬的初恋。陈奶奶提过一嘴,说陈麦冬进少管所,起因就是这姑娘脚踩两只船。
陈奶奶悄声问庄洁,“她的工作服咋那么眼熟?”
“银行的制服。”
陈奶奶很吃惊,“她怎么会在银行?”
庄洁摇头,“不清楚。”
陈奶奶盯着她嘴唇,狐疑地问:“你嘴怎么破皮了?”
“摔得了。”庄洁搪塞。
陈奶奶眼神变了几变,随后不动声色地说:“小洁,给奶奶炸个鸡排吧。”
“行。”庄洁亲自帮她炸,炸完切成一小块一小块,准备帮她打包时,陈奶奶阻止,“我不打包,我就搁这吃。”
庄洁把鸡排装盘子里,交待她道:“您可要忌口,不要贪多。”
“好好好。”陈奶奶坐下一面吃一面笑眯眯地看她。
庄洁买了套收银系统,教着收银员怎么用。收银员是镇里媳妇,文化不高,听得稀里糊涂,庄洁耐着性子一点点教她。
陈奶奶临走又买了只大鸡腿,骑着老年电动车给殡仪馆的陈麦冬送去,手往他肩上一拍,“孙子,奶奶奖励你的。”
陈麦冬莫名其妙。
他下班回家经过烧鸡店,碰见从里面出来的庄洁,她戴了顶毛领超大的羽绒服帽子,骑着电瓶车准备回家。
他往前一步,趴在她脸前确认,“老同学?
庄洁吓了一跳,张嘴就骂他。
“这是什么毛?”陈麦冬手欠,拽了根她的帽子毛领。
“滚蛋。”
这条狐狸毛领是她花大价钱买的,毛发又浓又密又长,寒风一吹,尽显飘逸。
她五指捋了捋被陈麦冬弄乱的狐狸毛,骑着电瓶车就要走。陈麦冬转头跟上她,“翻脸了?”
庄洁吃了哑巴亏,懒得理他。那天陈麦冬亲完她,说了句扯平了。如果她安置不了俩人的关系,索性还是老同学。
“你亲我我翻脸了?”陈麦冬轻飘飘地问:“就你嘴值钱?”
庄洁刹了车,看看他,半天憋了句,“行,扯平。”
“你比我有度量。”陈麦冬骑在摩托上,双脚支地,发自肺腑地夸她。
“有事没?没事各回各家。”庄洁不想同他扯淡。
“毛掉你嘴皮上了。”陈麦冬好心提醒她。
庄洁把嘴唇上的狐狸毛捏掉,心里骂黑心卖家,他再三保证不掉毛。
“回我家喝雪梨汤?”陈麦冬问。
“你觉得合适?”庄洁睨他一眼。
陈麦冬摸出烟,挡着风点了根,“有啥不合适?”
“咱往后一是一,二是二,见面就是个点头交情。”
“你这还不是翻脸了?”
“对,老娘跟你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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