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一看就放了足足的黄连,熏人的紧。
黎挽光闻到气味已经开始舌头发苦了。
林寻声也是。
他僵硬在一边,伸手拽住黎挽衣袖,红唇被微微咬着有些不情愿:“陛下,臣侍已经好了,不用喝药的。”
药谁都不乐意喝,放了足量甘草的药他尚且不爱喝,更别提这般闻着就苦,黄连味儿重的药了。
“你说了不算,太医说了才算,陈太医,君后好了吗?”
黎挽看着陈太医,居高临下的,语气带了一丝胁迫,她是打定了主意要叫林寻声懂事一些。
陛下跟君后之间该站在哪边,她是再明白不过了。
当即弯腰道:“回陛下,殿下身子弱,从此次受惊昏厥中便可以看出来,最好还是喝几日药,以调理温补身子。”
林寻声看陈太医的眼神像看个死人。
陈太医浑身发抖,但她能向着君后吗?当然是不能的!
陛下毕竟是陛下,掌握了她的所有俸禄,她也是迫不得已,希望君后不要太过生气,她不过是个领着微末月俸过日子的小官罢了。
林寻声没功夫生气,他满眼都是那碗粘稠的黑色药汁,然后使尽了浑身解数,只不想喝那药,又亲又黏又撒娇的。
黎挽冷漠无情:“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怕是不会记住的,快喝!”
林寻声见她认真了,这才松开环住她腰间的手,抿唇不说话,一双眼睛含满水雾,渐渐地水汽越发浓厚,他心如死灰,缓缓举着那药碗,露出个悲壮的神情来,看的黎挽都要笑出声了。
不过喝个药,有这么可怜吗?
对方嘴扁了扁,黎挽以为他又要撒娇说不想喝药。
然而他却只是将手中的药碗往她面前一放,有几分期盼道:“那陛下喂臣侍喝。”
若要他一个人喝这苦药,他是万万不愿的,可陛下要是愿意喂他喝……
林寻声就觉得这药也不是那么苦了。
黎挽最近颇宠他,这也有林寻声自己听话的缘故。
现在的林寻声可是懂规矩了许多,每日都记得给太夫请安不说,偶尔也会派人做了羹汤送去御书房,整个人变得温柔又贤淑,叫黎挽也没有那么讨厌他了。
“净撒娇。”
她笑骂一句,还是端起药碗,给林寻声喂药。
宫人进来时屋内静悄悄的,仅有的声音就是君后林寻声低头喝药的声音。
那宫人有几分忐忑,先是上前跪下行礼,紧接着又道:“皇上君后,贺贵侍在外求见。”
“他怎来了?是来找你的?”
林寻声受惊晕倒的消息,不多时已传遍全宫。
贺似初身为后侍,过来探望一下也说的过去。
林寻声却不想看见他。
都已回宫了,他就希望贺似初离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出现在陛下面前,免得又被陛下想起,重新宠爱起来。
可现在,宫人来报,他望向殿外,隐隐能看见一个男子飘扬的衣角,陛下还在,他总不能赶人走的。
“请贵侍进来吧。”
林寻声神情厌厌的,却还看着黎挽手中的药碗,等着她喂药给自己喝。
黎挽无奈将碗放到一边:“你自己喝了省事儿,不然一直苦着。”
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就是想罚我苦。
林寻声在心里偷偷嘟囔,像有些抱怨,最后托起药碗一饮而尽,被苦的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细嫩发红的小舌悄悄吐出来驱散苦味。
贺似初有几分踟蹰的站在一旁,手指都绞在一起,怀里还抱着只兔子。
“你怎还带着兔子来了?不知道君后不能看这些吗。”
黎挽皱眉,头一次对贺似初有些不悦,明知道君后怕这些东西,为何还特意带过来?
贺似初瘦削的身子抖了下,他是想起君后说的,平日里不许扔了这兔子,需得时时带着才行,他怕自己不听话,惹君后不高兴,所以才把兔子也带了过来。
“臣侍,臣侍……”
贺似初嗫嚅着说不出话,小眼睛还总往林寻声那儿撇,林寻声怕他不大会说话,故而开口道:“想必是弟弟同这兔子感情已经好了,不想分开,所以才时时都在一块儿,臣侍没事的,陛下莫要怪罪弟弟了。”
嘴上是这样说,实际上林寻声心里都疯狂叫着,怪罪他,厌恶他,最好再也不想看见他!
这样扭曲的心理,如何能露在她面前?
林寻声扭头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贺弟弟是来看本宫的吗?快坐。”
他招呼着,然而贺似初不敢坐,他是听说,听说君后被庞统领的马吓晕了,才过来看看的。
谁成想一进清宁宫,就看见庞统领跪在寝殿前,脊背挺拔,身量颇高,神情却有些萎靡,一副请罪的样子。
他这才神色一凛,真正为人担忧起来。
“臣侍听说殿下受了惊,特意来看看。”
“哼,说到这个就生气,庞召也并非第一日骑马了,怎还能冲撞了君后?看朕不好好罚她!”
庞召是黎挽惯用的,绝不会将她革职,只是往别的方面惩罚,轻重就不好说了。
贺似初抚摸兔子后背的手渐渐停住,然后缓缓抓紧了一点儿。
兔子吃痛间挣扎,咬了他一口。
贺似初一愣,这才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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