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陆时琛,孟钊心头涌上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悲伤,过了一会儿他才问:“徐局……也问过你陆叔的事情吗?”他想起了追踪任彬、逮捕杀手的那天夜晚,徐局曾将陆时琛单独叫到办公室里谈过话,孟钊当时问过陆时琛,徐局找他说了什么,但陆时琛只说徐局暂且要他保密。
“是啊。”陆时琛说着,脑中浮现出当晚在徐局办公室里的画面——
“小陆,你觉得幕后推手会是谁?”
陆时琛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二十年前你们一家遭遇的那场车祸,你有回忆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没有。”
“你参与进这个案子,应该不是偶然吧,这件事我不会深究,”徐局站在陆时琛的对面,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想找回记忆,查清与我有关的真相。”
“真相,有时意味着毁灭。”徐局的眼神忽然掺进了一丝锐利,“你就没有怀疑过你爸?”
沉默稍许,陆时琛道:“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那如果真的是他,你会选择站在哪一边?”徐局仍旧注视着他,“是孟钊,还是你爸?”
陆时琛再次陷入沉默,这一次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头顶的路灯在一瞬间全部亮起,点亮了整座岩城,孟钊看着眼前的陆时琛,跟那晚的徐局一样,他没有催促陆时琛,而是耐心地等着他的答案。
良久,陆时琛开了口,重复了那晚他说过的话:“我想,我大概会站在正义的那一边。”
孟钊几不可察地呼出一口气,与此同时,他听到陆时琛叫了自己的名字:“孟钊。”
孟钊抬眼看向他:“嗯?”
“跟我一起去吧。”陆时琛也看着孟钊,“我需要你让我变得坚定。”
对视片刻,孟钊道:“好。”
两人上了车,驶向与陆成泽约定的地点。
约见的地点位于岩城市郊的一处居民楼中,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后,两人抵达了目的地。
市郊的路灯稀疏昏暗,车子停至一处空地,孟钊最后握了一下陆时琛的手:“去吧,我留在这里等你。”
“嗯。”陆时琛解开安全带,正要推门下车时,他的动作停顿下来。
“怎么了?”孟钊问。
陆时琛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孟钊兜里的手机随之震动起来。
孟钊没有立刻做出动作,而是看着陆时琛。
陆时琛看着孟钊,眼神和语气同样坚定:“我希望你能听到通话内容,与我一同抉择。”
孟钊这才缓缓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接通了电话,然后他俯过身拥抱了陆时琛。
电话里响起衣服摩擦的窸窣声。
“没事,”孟钊低声道,“我一直在。”
陆时琛收紧胳膊,用力抱了一下孟钊,然后他松开手,推门下了车,朝陆成泽走过去。
看着陆时琛渐渐走远的背影,孟钊长长呼出一口气,靠在座椅靠背上,闭上了眼睛。他听到了陆时琛上楼的脚步声,听到了门铃声,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等到他再睁眼时,他似乎能感受到陆时琛已经站在了陆成泽的面前。
陆时琛走到陆成泽面前,脚步停了下来。
“来了?”陆成泽看着陆时琛说。
陆时琛“嗯”了一声。
又是一阵沉默,父子二人面对面时,似乎沉默才是常态——也许是因为太过生疏的缘故,他们常常不知该跟彼此说些什么。
看着面前的陆成泽,陆时琛觉得有些陌生。车祸之后,陆成泽于他而言一直都是那个最熟悉的陌生人。
陆时琛还记得,二十年前,他被抢救过来之后,看着眼前坐在自己病床边、受了重伤的男人,他只觉得非常困惑,不知道这个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时琛……你醒了?护士!医生!”陆成泽肿胀的、充满血丝的眼睛似乎突然亮了一下,但他很快察觉到了陆时琛的不对劲,“是爸爸啊,时琛,是爸爸啊。”
陆时琛看着陆成泽,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陆成泽看着他,慢慢地皱起了眉,片刻后他站起了身,让医生来查看陆时琛的情况。
医生走过来,在问了陆时琛几个问题之后,做出判断道:“应该是应激性失忆症,病人的大脑受到了严重撞击,精神也受到了刺激,所以才会出现记忆缺失的情况。”他又观察了一会儿陆时琛,然后直起身道,“陆先生,我们出去说吧。”
病房的窗户没有关严,陆时琛隐约听到了走廊上两人的谈话:“病人的精神似乎也出现了一定的问题,具体情况我需要让精神科的医生过来看一下。不过,病人刚刚苏醒,这段时间应该是记忆恢复的最佳时期,我建议您可以试着跟他讲讲以前的事情,或者给他看一些之前的照片,这样也许能帮助他恢复记忆。”
那天下午,陆成泽带来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的女人。陆成泽紧紧捏着这张照片,犹豫了很长时间后,他终于将照片送到了陆时琛的眼前。
“记得她吗?是妈妈。”陆成泽将照片递到陆时琛面前。
“妈……妈?”陆时琛一看到那张照片,瞳孔迅速收缩,同时剧烈地头疼起来,那撕裂般的疼痛很快让他再次陷入了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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