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钊顿觉不可思议:“……我堂堂一个前刑侦副支队长居然沦落到给人做保镖?”
“你现在月薪多少?”陆时琛问。
在孟钊说了一个数字后,陆时琛又道:“我给你开十倍薪水。”
无言片刻后,孟钊怒道:“去去去,不要妄图用资本主义的金钱来动摇我们无产阶级的立场!”
陆时琛侧过脸看着他,跟平时那种面无表情的神情有些不同,他脸上的轮廓和眼神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那像是传达出一种……愉悦感?陆时琛似乎刚刚是在开玩笑?孟钊心里“啧”了一声,心道哪有人开玩笑是面无表情的?
盯着孟钊看了一会儿,陆时琛才认真道:“国外有很多排名靠前的侦探事务所,你想去的话,我可以托人帮你引见。”
“侦探事务所?”孟钊失笑,摇了摇头,“虽然工作内容差不多,但终究不太一样啊……”
两人正说着话,孟钊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他拿出来一看,是程韵打来了电话。
警局有事?孟钊这样想着,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程韵便在电话里语气急促道:“钊哥你在家吗?现在能看电视吗?”
“我在外面,可以回去看,怎么了?”
“省台做了一个关于你那件事的专题访谈,邀请了周明生教授,你一定要回去看看!”
“行。”听着电话里程韵语气急促,孟钊没多问,挂了电话,他握住陆时琛手,拉着他快步往回走,“走吧,我们回酒店。”
“怎么了?”陆时琛问。
“周明生教授你还记得吧?当年还是你翘课去求他帮我舅舅翻案的。” 孟钊解释道,“程韵说电视台邀请他去谈谈我打人的事情,要我赶紧回去看看。”
两人几乎是一路跑回了酒店,推门进屋,孟钊快步走到茶几前,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然后跟陆时琛一起坐到沙发上。
主持人已经做完了开场白,周明生拖着病躯走上台,因为不久前的那场中风还没完全康复,周明生看起来腿脚还不太灵便,走起路来有些颤颤巍巍。
主持人赶紧走上前扶住周明生,将他扶到沙发上坐下。
两人坐下来,女主持人先是寒暄道:“周教授您好,您在身体不便的情况下还能来参加节目,真的是非常感激你。”
随后她很快切入正题:“之前暗笼专案组主要负责人孟钊殴打嫌疑人的事情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大家很想知道您作为法律界的泰斗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周明生头发花白,面容清癯,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看上去有种老派的学者风范。
他说起话来语速稍慢,缓缓开了口:“大家好,我是周明生。我这辈子啊,没少对别人评头论足。活得久了,见的人多了,我越来越发现,人啊,其实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我们很难用对错、是否这种对立简单的字眼来评价一个人。”
他顿了顿,继续道:“年轻时我意气风发,总觉得自己是对的,但现在年纪大了,细想一些过去发生的事,我的想法慢慢地发生了改变,甚至会出现自我颠覆的情况。傲慢容易让我们失去自我,所以对于这件事,我在一开始,就想听听别人的想法是怎样的,那些真正接触过孟钊的人到底是怎么看待他的。所以,我今天带来了两段我亲自采访的视频,想跟大家分享一下。”
身后,演播厅的投影墙上,一段视频开始在屏幕上播放。
那是一段在医院的场景,病床上的女孩脸上被打了马赛克,旁边坐着一个女人——是邵琪和她的母亲。
邵琪的母亲面色苍白,眼周泛着红肿,与之前相比,她的精神状态有所好转,但仍然很差:“我年轻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琪琪生下来的时候,只有五斤六两,医生说,孩子有些营养不良,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发育。抱着她的时候,我对琪琪说,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健康的身体。我从来不求我女儿这辈子能怎么样,只要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琪琪六岁的时候,她父亲在工地上被掉落的钢筋砸中,意外受伤走了,家里没了收入,我只能把她送到外婆那里,自己出去打工赚钱。这孩子从小就特别听话,知道我在外打工很辛苦,她一边上学,一边想办法赚钱,帮我分担家庭负担,打零工、摆地摊……她那么小,却什么苦都吃过。”
“琪琪从小就喜欢跳舞,她最大的理想就是跳舞,但我家的这种经济条件,根本就没办法给她提供学跳舞的机会,她也从来都没抱怨过,一直都在网上自学。有一天她告诉我,说她要做主播了,可以靠跳舞给家里赚钱了,我当时还跟她吵了一架,让她好好上学,先不要去做这些……”
“没想到那次琪琪离家之后就没再回来过,我辞掉工作一直找了她一年多,再见到她,她就变成了这种被人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样子……”邵琪的母亲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我看着现在的她,就想起以前她蹦蹦跳跳的样子,就觉得胸口像被刀扎了一样……没人能理解我作为母亲的感受,我每天都希望看到她恢复成以前的模样,可每天她都还是和前一天一样……”
视频上,邵琪的母亲用手抹着眼泪,最后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将两只手盖到脸上,痛苦地哭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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