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钊拉开车门,想把陆时琛从车里弄出来,但此刻的陆时琛看上去一动不动,像一个易碎的瓷器,他甚至不敢伸手去碰陆时琛,生怕这一触碰,陆时琛也会像那扇被震裂的车窗一样,顷刻之间四分五裂。
“孟队,让我们来吧,”后面的救护车上这时也都稳定了秩序,有医护工作人员从车上下来了,这时出声对孟钊说,“我们更有经验一点。”
孟钊退到一侧,看着工作人员探进车里,小心翼翼地将陆时琛从车上弄了下来,放到担架床上。
因为有陆时琛的车在中间做缓冲,救护车的损坏情况并不算太严重,只在车身一侧有凹陷痕迹,还能正常行驶。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床,将陆时琛转移到救护车上,孟钊跟在后面上了车。
刚刚撞成一片的担架床此刻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车上几乎没人受重伤,仅有几个坐在窗边的人头部收到轻微撞击,床上躺着的七个人还在昏迷中,乍一看,刚刚的那场事故像是一场错觉。
但孟钊知道,如果刚刚不是陆时琛的车在中间挡住了卡车的撞击,那救护车上此刻会伤况惨重,甚至无人生还也有可能。
随行医生走到担架床旁边,用听诊器测了陆时琛的心跳,又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眼瞳的情况。
孟钊蹲在一旁,事发突然,他无法冷静下来,医生还没开口他便急切地问:“情况怎么样?””
“有颅内出血症状,看来一会儿必须得进行开颅手术了,”医生做完检查后神情凝重,“希望能撑到手术室。”
说完,医生朝后喊了一句:“来个人抱着病人的头部。”
有工作人员起了身,正要走上前,孟钊说:“我来吧,该怎么做?”
“也好,你们是朋友,正好能跟他说说话。”医生将陆时琛的上半身小心挪动,让他的头平躺在孟钊大腿上,“病人头部刚刚发生剧烈撞击,你小心固定住,防止在车辆行驶过程中再次发生剧烈晃动。”
“好。”孟钊抬起手,小心地落到陆时琛的头侧托住他。
“这种情况下,病人的救生意志很重要,如果求生意志强烈,应该可以撑到手术室,但是孟队,你朋友现在是昏迷状态,这种状态很危险,你最好能跟他说说话,让他保持意志清醒。
“好。”孟钊又应了一声。但事实上,他的大脑现在一片混乱,根本就不知道要跟陆时琛说什么。
医生又走到担架床旁边,逐次检查那几个从疗养院救出的女孩的情况。
“陆时琛。” 孟钊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像鼓槌在用力敲击,他竭力稳着声音,低声说,“你别睡,我们聊会儿。”
陆时琛没有任何反应。
孟钊的手还在流血,血迹沾到了陆时琛脸侧,他的手心还在流血,于是他翻过手背,用干净的地方将陆时琛脸上的血小心地抹去了。
陆时琛的睫毛这时动了动,缓缓地半睁开眼,看向孟钊。
他唇色苍白,眼神涣散,看上去生命垂危。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孟钊,什么也没说,似乎并没有说话的欲望。
不知为什么,孟钊看着那眼神,他忽然觉得,陆时琛并无任何求生的意志,他好像……在平静地等待死亡那一刻的来临。
“陆时琛,不准死,”孟钊几乎是出于本能地脱口而出,“听到没?”
陆时琛仍旧那么半睁着眼看向他,好像随时会收走此刻的目光。
“不许死。”孟钊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他的咬字更重。
陆时琛终于开了口,气息微弱,孟钊得凑近了才能听到他说什么:“不是要……聊会儿么?”
是啊,聊会儿,聊什么呢……孟钊慌乱地在大脑中寻找着话题,他无法让自己保持镇定:“见面以来一直都在聊案子,没跟你好好叙过旧,就聊聊……高中的事情吧?”
陆时琛嘴唇微启,声音微弱得听不清,但从口型来看,孟钊知道他说了句“好啊”。
凌晨的明潭市街道安静,救护车疾驰而过,风从被震碎的车窗凶猛地刮进来,发出聒噪的猎猎声响。
身后的医务工作者忙碌地安顿病人,他们的交谈声像是被风声包裹住,让人听不明晰。
孟钊竭力地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清的音量说:
“陆时琛,我高中的时候特别讨厌你,你知不知道我后来为什么能考上公大?我那时候几乎每一天都能记起你说的那句野狗和嗟来之食,我后来拼命的每一天,都是为了有一天能证明给你看,你他妈当年就是狗眼看人低……所以,不准死!你要是死了,我做的这一切就都没了意义,我证明给谁看去……”
陆时琛的嘴唇动了动,像是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略带讥诮的笑容。他似乎有话要说,但声音太微弱,一开口就被风吹散了。
孟钊偏过头,耳朵凑近陆时琛的唇边,才勉强听清陆时琛说的话:“真没出息啊……”
“说我没出息是吧?”孟钊转过脸盯紧他,用几近凶狠的语气说,“你要是撑不到手术室,你就更没出息,陆时琛,别让我看不起你。”
陆时琛刚刚的话没还说完,他看着孟钊,语速极其缓慢地说:“不瞒你说,我活到现在,也是想看看,当年那只野狗,到底能不能活出人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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