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云锦与蜀锦的销量，你有看过么？”
    小六子高兴过了头，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如澜的问句让他从云端醒来，如遭雷击。
    “是比之前差了点，但软烟罗卖的多。”
    这点好像不足以说服如澜，小六子看着晦涩难辨的神色，心里一紧，好想大声呼喊，有人没人来救自己。
    “嗯，自己看看都卖给了谁。”
    朱笔勾过的册子从桌上扔过来，小六子上前翻看，纸张声音沙沙沙的响起，几乎每隔几页纸就有朱色的圆框，而那都指向同一个名字，上阳家。
    最近一段时日，掌柜的忙着厨艺大赛，苍苍关注着新品开发与货物运输，店里几乎全权交给了自己。
    小六子忽地想起来，有那么几次，每每打开铺子，就有一位长相敦厚的老者在门外静等，大多时候都来买布匹，因为他出手阔绰，自己还聊过几句。
    “您又来啦，还是软烟罗，老伯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主母与小姐们很喜欢我家的布。”
    “呵呵，是啊。”
    老者当时是什么表情呢，嘴角笑的有些僵硬，还有几分的尴尬，而自己沉浸在大卖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察觉。
    回忆完毕，小六子抓着自己头发，“啊啊啊啊”的鬼叫起来。
    “芙柳，进去瞧瞧，店外面还有客人。”
    柜台处结账的芙梅听见后面传来的鬼哭狼嚎，催着芙柳进去看看，店里的顾客还好，停顿下又开始继续购物，没受多大影响。
    将通往后院的门关上，芙柳顺着青石板来到正屋，余晖下坐着眉毛抖动，不忍直视的白发少年，门槛三步外是拽着头发，跪坐在地板，泪水汪汪，喃喃自语的小六子。
    “客人可有受惊。”
    这个时辰进来，如澜恐妨碍到外面的客人，连忙问她。
    “没有，我去库房取个东西，顺路看看掌柜的有什么需要。”
    演技过于拙劣，手中没有取货的单子与框篮，明明是因为担心才来的。
    从讪讪的笑容收回目光，望着地上与木板融为一体的人水化合物，小六子的眼睫毛上好似有几十只跳蚤，上下蹦跳不停，跳的他都忘记哭了。
    右眼跳灾不是句空话，抱着额头缩成一团的小六子可以现身说法，眼皮跳动最大的一次，脑袋上的暴栗随即来到，两眼茫然的小六子在灵魂出窍后肉体也得到了升华。
    “@#￥%”
    这是大脑当机了，小六子的嘴里冒出一连串的火星文。
    “掌柜的，也不能全怪小六哥，我们几个也有责任。”
    说到底，小六哥是店里主事者，客人交易购买都是从店员手里拿走的，芙柳是主管店员的，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嗯，有错当罚，你与小六子主事不利，这月俸禄减半。”
    脑袋当机的人一听到俸禄，自动的恢复了出场模式。
    “掌柜的，扣我一个人好了。”
    小六子也是有血性的，平日在店里，也是能帮就帮，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让同伴承担损失，他的脸臊得慌。
    “上演苦情戏，免了吧。”
    这么诗情画意，替同伴挡刀的时刻，当然都是小六子心里的画面，都被如澜破坏掉了。
    “阿姐，他们买回去的布匹都打着布行的字样，就算是我们的也很难理论。”
    话题被转过身坐的苍苍拉回正轨。
    “就是这样才让人生气。”
    商铺提供货物，顾客选择商品，两者交易促成金钱的轮转，可有人非要哄抬物价，低价买，高价卖，是别人的也就忍了，竟然拿自家商铺的产品牟取暴利。
    “掌柜的可有应对策略。”
    上阳布行此举虽可耻，买卖却是你情我愿的，能有什么法子呢，芙柳想着。
    “上策没有，有下下策。”
    什么人会选下下策啊，听完如澜的法子，小六子特想马屁的来一局，论阴险，还是掌柜的强。
    “阿姐，如此行径，与他们何异。”
    纯粹无暇的蓝眸，不染尘埃，却比旁人都通透，从如澜的语气里洞察出她的犹豫。
    “苍苍，掌柜的也是想教训下那人。”
    小六子一个没拉住，苍苍走到桌子前，与目光澄澈的如澜对峙。
    “小六子，你别插手。”
    到了唇角的劝说之词又咽了回去，如澜摆下衣袖，芙柳与小六子两人退出房间。
    “阿姐，你做什么事我都支持，可是这件我不赞同。”
    “啊”的一声，如澜笑的无声，似辩解似了然。
    “青云姑娘呢，每次都跟着掌柜的。”
    担心的两人并没走远，就坐在走廊上，小六子抓狂的转头看向四周。
    “你不说点什么。”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吹树叶，芙柳拈起一片绿叶，放在唇边，欢快灵动的旋律奏响，晚风将落花吹起，檐上的风铃也随之起舞。
    奏响乐曲的人嘴角勾起月牙，里头的两人，不会说伤害对方的话语，短暂的冲突，也是处事方式的差异，胜似亲人的羁绊比某些亲情更牢固。
    “青云姑娘，你怎么才来。”
    乐曲终了，青色飞鱼袍的佩剑侠女从房顶飞身下来，看见熟悉的身影，小六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凑上去，被青鸾剑隔开。
    “离我远点，主子呢。”
    放下树叶，芙柳缓步走过来，笑道：“在与苍少爷谈事，青姑娘稍后片刻。”
    也到了关店时刻，芙柳去前面打理后续事情，小六子哇哇的内心嚷着，你怎么走了，留我一人，面对暴风。
    “昨天有笔款子未结清，我去对下账。”
    小六子眼角微笑，话没说完就跟着芙柳向外走，速度越来越快，就像后面有人追，就这样，与芙柳的速度却越来越远，不可置信的挥舞两只臂膀，脚底下的地板都要打磨光滑了，还站在原地。
    “青云女侠，松手啊。”
    就自己的五短身材，根本没有踏到实地，被女侠单手拎起，才跑不快的，呵呵。
    “自己说。”
    青云的拳头近在咫尺，小六子呜咽着，用哭丧的脸忏悔自己的罪过，瘫坐在走廊，抱着青云的脚踝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