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配合我们，交代的一清二楚，我自会再给你。”郑宇然抿嘴轻轻一笑，他估计陆展元的毒瘾快犯了。
    果然，陆展元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已经一上午没有碰毒品了，他的心痒难耐，他的额头微微沁出密密细汗。
    “好，我说我说。”陆展元讲话开始不利索，他哆哆嗦嗦地说，“我们圈子里有做律师的，有商人，甚至有当官的，这些我也是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推测出来的。”
    “笃笃笃……”警察甲拿手指扣着桌子面，发出声响，他不动声色地问：“你不会连一个人的名字都叫不出吧。”
    “真的，真的，我说的都是实话，他们的姓名，我真的不清楚，我们每次在一起都是以数字作为代号的。”陆展元浑身抖动起来，眼神也开始涣散。
    “那你们平时怎么联系？”郑宇然继续追问，趁陆展元神智还清楚。
    “我们有个微信群，用的都是小号，所以我们根本不了解对方。啊……”说完这些，陆展元忍不住仰天长啸一声。
    随着审讯时间拉长，陆展元不光是出汗，他觉得浑身都发痒，就像有成千上万只蚂蚁从他皮肤里钻到肉里，再到骨头里，最后在啃噬他的五脏肺腑，他觉得他快出喘不过气，他不由自主地弯下腰，想蜷缩起来。
    这时，有人敲门，警察甲起身去开门，是奉命去搜查陆展元汽车和房屋的人回来了。
    “郑警官，你猜的没错，我们在陆展元车里发现了这六袋白粉。”说着，他将白粉提到郑宇然面前。
    “这家伙真有钱，这几袋，没个几十万下不来吧。”旁边一人忍不住惊呼一声。
    “呵呵，有钱人是空虚到什么地步，才会去吸毒，有空做做善事，积点德该多好。”警察甲义愤填膺地说。
    他出生于一个普通人家，心地善良，平时有空就会去做义工，志愿者，平时，每个月都向一些助学组织捐款，以供上不起学的孩子求学，因此，他看到这些白粉，心生悲凉。
    陆展元已经支撑不住，他蜷缩地越来越紧，抖动的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高，哈欠不止，眼泪鼻涕都流下来，他开始意识迷糊，嘴唇发紫，说不出话来。
    “老大，你看他那样。”一个新来的小警察用手指着正翻白眼，口吐白沫，眼里满是鄙夷瞧不起。
    “别管他，就让他犯犯毒瘾，他舒服惯了，难不成进来这里还想享福，呵呵。”警察甲不屑地说，说完用手掂一下那袋白粉的重量，“这里应该有五十克吧。”
    “送去检验科化验一下是什么成分，再过个称，要是超过五十克，就可以判死刑了。”郑宇然毫无表情地说，但他的心在隐隐作痛，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在他脑海里翻滚。
    毒品毁了多少家庭，多少人，每年因毒品死亡的有多少人，每年因此牺牲的同僚又有多少人。
    郑宇然想起他的大学校友，毕业后自己要求加入缉毒队，结果，就是因为一次在执勤的时候，遇到他爸妈，爸妈看到他很久未回家，上前关怀了几句，结果，隔天，他的爸妈就陈尸市河。
    还有一次，他亲眼看到一个吸食过量毒品的瘾君子，拿刀挟持自己的老妈妈想要爸爸给钱，但已经家徒四壁，爸爸拿不出一分钱。
    年过半百的爸爸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放过他的妈妈，结果因为神志不清，那瘾君子失手砍杀自己的妈妈，之后还是由于无法控制，硬生生咬断了跪在他面前求饶的爸爸的手指。
    尤其让他痛恨的是，那些残害无辜，甚至伤害幼童的吸毒者。
    还有那些毫无良知的贩毒者，为了赚钱，他们把毒品免费提供给未成年人，引诱他们上钩，让男的一起参与贩毒，以贩毒养吸毒，女的则受他们控制，干起卖淫的行当。
    郑宇然沉浸于这些悲惨凄切的回忆里不可自拔，他的眼角滚下一滴清泪，而不自知。
    “老大，给，这是检验报告，那袋白粉的成分是二乙酰吗啡，也就是海洛因，纯度高达百分之六十，算是精品了，每袋重量为五十三克。”拿着报告的小警察规规矩矩站在郑宇然身旁，仔仔细细地读着化验报告。
    小警察的话音刚落，警察甲就迫不及待地说：“郑警官，按这纯度和重量，陆展元判几次死刑都不够啊。”
    “是的，他是罪有应得，他罪孽深重。”郑宇然长吁短叹地说着，“他不光有这两项罪名，还有其他的。”
    “其他的？”周围几个警察都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齐声发问。
    “是啊……”郑宇然叹了口气，或许可以打个电话给叶婉婧，告诉她这个消息了。
    说着走出了审讯室，外面阳光正好，五月的太阳开始有点发热，他站在阳光下，看着自己的影子。
    大檐帽和警服，端端正正地映在地上，那是他最初的梦想，所以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考入警官学院。
    毕业后又经过层层筛选，进入星城公安系统，努力做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如今，他抓获犯人无数，心里负担却越来越大，世界的阴暗面太多，富人和穷人，因为钱，过着截然不同的人生。
    当穷人们起早贪黑，努力赚钱的时候，富人们却在花天酒地，往往一顿饭，一晚上的会所娱乐就是穷人们一年的全家收入，甚至几年，郑宇然心里泛起悲凉之感。
    其他人看到郑宇然走了，审讯也差不多，就纷纷走出审讯室，留下一人看守陆展元，陆展元如同快要溺水身亡的母猪，喘着粗气，嚎叫着，抖动着。
    郑宇然怀着沉重的心情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拨给叶婉婧。
    “嘟嘟嘟……”三声后，电话接通，叶婉婧如泉水叮咚般的声音传来：“郑警官，你好，是逮捕陆展元了吗？”
    听到叶婉婧的声音，郑宇然心头的阴影散去不少，他点点头：“是的，上午抓捕，做了检查，做了笔录，都差不多了。”
    “辛苦你了，郑警官。”叶婉婧声音中带着喜悦，扳倒陆展元是她多年来的心愿。
    “不用谢，我还要谢谢你给我们提供宝贵的信息，若不是你的视频，我估计我们没有这么顺利。”郑宇然谦虚地说道。
    “呵呵，郑警官过奖了，陆展元都交代了吗？”叶婉婧慢条丝语地问。
    “没有，审讯到一半他毒瘾发作了，不过有你的视频，就算他不交代也没事，接下来要攻克的就是他对你和吴小姐的诬陷以及他制造的两起故意杀人案。”郑宇然一五一十地说。
    “是吗？那得什么时候再审讯他，如果他不承认怎么办？”听到陆展元审讯到一半昏过去了，叶婉婧心急如焚地追问道。
    “没关系的，我们在他车里找到三斤多的海洛因，这点量，就算他其他什么事都没干，也能判个死刑了。”郑宇然故作轻松地说，实际上，他的心还是沉甸甸的，但是他不习惯把自己的内心暴露在其他人面前，他给人印象一直是开朗豁达。
    “太好了，等这事结束后，我一定送面大锦旗到你们办公室，对了，郑警官，你心里有事？”叶婉婧虽然沉醉于成功的喜悦中，但还是敏感的从郑宇然的话语中捕抓到他的失落。
    “额，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感觉人生的不公平，同人不同命……”说着郑宇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你别取笑我叶小姐，我只是偶尔多愁善感。”
    “不，这样的你才是真实的你，虽然你是人民警察，但是你更多是一个自然人，人都会有七情六欲，这样的你，很可爱。”叶婉婧诚心实意地说，“真的，如果你一直是冷冰冰的或者高高在上的，我反而会觉得你太假，太做作。”
    叶婉婧一口气说完以上的话，屏气凝神地听着话筒。虽然与郑宇然接触不多，但是郑宇然办事认真利索给她留下很好的印象，若不是因为第一眼就爱上陆凯朗，郑宇然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到叶婉婧的话语，郑宇然很感激，他动容地说：“叶小姐一直给人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像是一座冰山美人，如今，你这番话，说的我心头暖暖的。谢谢你没有取笑我，反而安慰我。”
    “呵呵，哪有，你的工作态度我很欣赏，打心底把你视作朋友，以后常来常往。”叶婉婧笑逐颜开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