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见识过江南的稻田鸭群与桑基鱼塘,饶是朱持晖也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可惜’,南直隶、浙江加上荆楚地区必须一丝不苟地执行王田制度才能有这样丰饶而秩序井然的景象,明明去年夏天洪灾泛滥,短短半年不到,乍一看去几乎看不见天灾的影子,扪心自问,哪怕是他治下最富裕繁华的济南城也没有这种效率。
小秦王发自内心的觉得可惜,或许王田当真行得通也未可知,土地一年才多少出息,人人盯着土地过活,能有多少人顿顿吃饱饭呢?
见哥哥突然不说话了,李持寿识相地闭上嘴巴,不敢打搅他的思考,很快朱持晖清了清嗓子,命人将麾下几位最得力的谋臣一齐召来。
二月十五日开封城破,惠王赤足献降,不出意外的被废为了庶人,其妻妾儿女一并获罪下狱。二月二十日,朱持晖在北京登基称帝,改元长辉。
起先臣子们以为他是想从自己的名字里取个‘晖’字,再叁上谏这不合规矩,哪有皇帝用自己的名字当年号的?礼部文书发下来,却是‘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的辉。恰逢仲春二月,一年伊始,‘君恩如日长辉’不可谓不是一个极好的兆头。
然而新帝登基没两天,才刚勉勉强强把各路功臣挨个儿封赏了一遍,京师的老百姓们还没从‘怎么又换了个皇帝’的余韵中回过神来,俄国骑兵犯境,朱持晖龙椅且没坐热,马不停蹄地即刻率军亲征。
消息传到南京时李持盈的肚子已经大得有些可怕,‘凤孙称帝’无疑在天都城内掀起舆论无数,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朱持晖登基后并未对白衣天国作出任何表态,因故洪方彦也没有第一时间发表演讲,表明天国的立场和态度。
因为俄国的意外出手,南北两个政权诡异地维持着‘不互相敌对也不互相承认’的微妙平衡。
“前线到底情况如何?不是说俄国人叁日前就已经越过了额尔古纳河,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消息?”惠王已灭,结盟自然不了了之,虽说袁虎等人尚未完全撤离天都,没有人知道长辉帝心中究竟是何打算,看她的眼神一日日怪异起来。李持盈却顾不上那些,秘书室无人答应就径直找去大总统办公室,“战况难测,您得让我心里有个数。”
不怪她精神紧张,一来敌众我寡,人数相差悬殊;二来战争实在太烧钱,即便不知道北京国库的具体收支,连年征战,大致也能猜得到后勤吃紧……又是二月,又是俄军犯境,又是少主亲征,她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年在叁思学塾学过的一段国史,太兴爷之长兄、显圣帝之嫡长子悯太子就命丧漠北,娇妻幼子尸骨无存,连一块骨头渣子都没剩下。
“你先别急。”她快到产期,洪方彦是真怕这个节骨眼再出什么意外,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哪怕连着好几天没能合眼睡个整觉,仍揉着鼻梁请她坐下,“你是关心则乱,咱们和那边隔着山长水远,消息慢些也是有的。”
李九何尝不知道这个,去问袁虎也是一样的说辞,不过是心神难安罢了。大军压境,主将先行,不同于藩王手里的虾兵蟹将,沙俄骑兵之勇悍在列国都是出了名的。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大总统度她脸色,轻轻叹了口气,说话时尽量放缓声调,免得引起孕妇情绪波动,“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天国不可能为他提供支援。”
“这是卫国战争——”
“他是皇帝。”他看着她,“我们至多‘不闻不问’,不可能与他‘亲如一家’。浙江刚刚收回来,用钱的地方多得很,议会和民众不会同意。”
叁月中旬四国联军就将彻底退出大明领土,《天都协议》一旦签定,等于欧洲承认天国为一个主权独立的国家,这正是洪方彦的目的所在。他深知目前没有实力一统南北,盘踞江南、划江而治便是唯一且最好的路,朱持晖被俄国绊住手脚对天国来说利大于弊。
“不过,”洪大总统压着嗓子,佯作喝茶,“如果你能说服商人们渡江设厂,或是自愿出资,那是你自己的事,与我国政府无干。”
漠北亦是汉人的家园,他作为华夏子民,并不希望看到同胞被屠杀蹂躏,遍地尸骨、生灵涂炭的景象。作为天国的大总统,他不能出手相助,作为一个人,他也希望北边那位少年皇帝不堕祖宗英名,顺利凯旋。
“你的意思是……”电光石火间,李九想到了一个人。
称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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