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过几场秋雨,天气彻底凉了下来,朱颜受伤一事也在京里悄悄传开,虽然目前还没有任何一家大型报纸敢刊登相关消息,非常反常的,重阳、冬至时分宫里厚赏了不少东西——但不是赏给留守王府的荣王妃,而是拐个弯子送到了华仙和晖哥儿这里。
对此李持盈感到十分无语:“这么看不上人家,当初为什么答应娶她进门?”
荣王本人再坚决,没有圣上点头,荣王妃能得授王妃金册、名入玉牒?既然当初点了头,这会子再搞这出就让人心里不舒服。
桃枝一听就知道她说的是谁,论理做奴婢的不该议论主子,她又是王妃,更尊贵了一层,可北京城上上下下谁也没太把荣王妃当一回事。她道:“圣意岂是人人都能揣测的?姑娘也不必替人鸣不平,有郡主孝顺就比什么都强。”
荣王妃的出身不光彩,这在京城不是秘密,她外祖母原是洋人的外室,也就是俗称的‘平妻’,没有婚书也不受大明法律保护,洋人到任期满,拍拍屁股回到自己的祖国,丢下她和一双模样极佳的女儿。小女儿据说是夭折了,大女儿长到一十五岁便出落得芙蓉牡丹一般,很快引得众人争相追捧,荣王妃是她与第叁任丈夫所生,彼时家中已经没落,不过撑着一个空架子,不惹人笑话就罢了。
她是如何与荣王结识不必细说,成功案例比比皆是,但能让一位亲王再四坚持,非要娶之为正妻而不是纳入后院,做个姬妾,荣王妃独此一家,再无后者。众人都猜圣上是恼她带坏了儿子,撺掇好好的王爷进宫同君父大闹,哪怕拗不过儿子,心里仍多嫌着她,这么多年都不肯给个好脸。
年前外头终于传回消息,说荣王并郡主不日就能回京,想是能赶上宫里的团圆饭。腊月二十七日荣王带着朱颜匆匆登门,还使人拖来一个木头制成的大笼子,外头拿蓝布罩着,引得一众仆婢十分好奇,议论纷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看到里头有东西在动。
大半年没见,朱颜长高了好多,人也晒黑了,但不像传闻中吃了委屈、身心俱疲的模样,从里到外她都是透着光彩的,那种自信洋溢的神情令人羡慕又嫉妒,一用完晚膳李持盈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拖到闻笙馆里去。
“这一路有没有什么发生什么好玩儿的事?说说,说说!”
朱持晖也来凑热闹:“那个大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我怎么闻着有点臭?”
“我这次是去公干的,整天不是写就是算,还要挽着裤脚下工地,能有什么好玩的事?”这是对李持盈,然后郡主扭头,“那里面装的是白鹿,龙州土司献给万岁的贡品,还没收拾好呢,你别去瞎瞧,唬着了可不是玩儿的。”
这是对晖哥儿。
“白鹿?”
彼时他们还不知道,早在荣王一行人进京之前,一道弹劾川中土司们勾结朝廷大员,吃空饷、屯私兵的奏折已经递到了圣上案头。大明对少数民族实行土官制度,土司比起官职,更像是一种爵位,父死子继、兄终弟及,根据他们统领部族的大小以及占地的多寡,朝廷其实是允许其畜养一定私兵的,但是注意,一定。显圣爷一度想要废止这个制度,又实在腾不开手去管教那些异族,不得已才任其发展到了如今。
川汉大铁道早在规划阶段就遇到了不少阻拦,当今圣上顶着重重压力,硬是一路推进到现在,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难得这帮人有了服软示好的意思,荣王不介意替他们牵个线、搭个桥。
“龙州王氏毕竟是汉人出身,比起其他人还是更有忠君之心。”
“先前他们把你弄伤了,是怕你们回京后圣上会怪罪吧?”晖哥儿道,“先送点子东西卖个好,堵住圣上和众人的嘴。”
朱颜一愣,然后笑道:“你倒也懂起事来了。不过今次是我自己不小心,怨不得别人。”
“舅舅怎么想起把鹿送到这里来了?”既然提起了这头白鹿,谁不想心痒难耐,想趁夜色亲去瞧上一眼?朱持晖一边说话一边拿眼睛偷觑李持盈,意思是‘你快帮我打个边鼓’。
她还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也确实疑惑:“是啊,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么不好生养着呢?”
从嘉靖朝一直到现在,各地献上的祥瑞不少,但再没出现过一次白鹿。圣上知道了必定十分欢喜。
哪知朱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点古怪,她缓缓摇了摇头,道:“就是此事麻烦,这鹿认主,主人是个藏族的巫师,他道王府里有不详,不肯住下。”
李持盈和晖哥儿瞪大双眼,齐齐惊道:“巫师?”
叮咚,朱颜的cp上线。
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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