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眼。
第二支是他常用的勾线笔,是一支紫毫小楷,他说一般的兼毫笔只能开锋三分之一,唯独紫毫可以全部开锋,所以吸墨量多,最适合勾长线而不断。勾线时费力,手容易出汗,所以他在笔杆上缠了棉线防滑,小楷的笔杆很细,他单手轻轻一折就断成两截。
黎夜光想从他的眼中看到恐惧、看到痛苦,然而却只看到他的真诚与笃定。每折断一根,他的眼眸就亮一分。她别过脸去不看,可那一声声清脆的“咔嚓”让她莫名暴躁,她忍不住大吼,“够了,你去砸壁画吧!”
一地的断笔触目惊心,余白紧握着最后三支笔,手背暴起的青筋几乎要崩裂。“好。”他放下毛笔,打开工具箱,拿起做画架用的铁锤。
“你当真以后都不画画了?”黎夜光望着地上的断笔问他,“画家的理想呢?”她始终无法相信世界上会有人这般愚蠢,为了别人而自己承担责任,前有她父亲,后有余白,他们前赴后继,让黎夜光有点怀疑人生。
他低头苦笑了一下,“画壁画本就是我作为余家子孙的责任,现在余家欠你,就用这个来还。而我早就放弃了做画家,画不画壁画都和它没有关系。”
“你为什么想做画家?”黎夜光以前问过他为什么不做画家,却从没问过他为什么想做画家,在他毁灭一切前,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他握着铁锤走到壁画前停下,余白的个头很高,身材匀称也不瘦弱,可站在巨幅壁画前,他的背影显得无比渺小,仿佛他面前并不仅仅是一墙壁画,而是一整片浩瀚的艺术天地。他低声回答:“因为世界没那么好,画家却可以将它画得很美好。”
他向往常玉,然而不得自由,他想做画家,却要背负责任,他不求扬名立万,只想一直画画就好,可是这个世界没那么好。
他举起铁锤砸向画面中央,那是《舍身饲虎图》最重要的一个画面:萨埵太子横躺在地,鲜血喷涌,而凶悍的饿虎正弓着背撕咬他的身体……
“停——!”
她尖锐的叫声如碎玉裂帛,铁锤应声落地,黎夜光猛地将余白一把推倒,他重重摔在地上,震惊地望着她。
大概是她的嗓声太过响亮,三个徒弟破门而入,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黎夜光狠厉地瞪着余白,连声音都嘶哑了,“我想了想,这样太便宜你了,凭什么这样就放过你们……”
“可你答应我了……”余白单手撑地,起身向她走去。黎夜光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她的脸颊犹如一张白纸,就连嘴唇都没有一丝血色,她看着完好无损的壁画,指着他大声嘲笑,“反正我也不是第一次骗你,余白,你就是蠢,而我就是坏!”
“我的三个要求,你若是做不到,就永远别指望我原谅你们!”她睁大双眼,大口喘息,像一条离水上岸的鱼,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濒死的煎熬。
她夺门而出,不敢再多待一秒,一路狂奔到室外,晚风迎面吹来,她突然想起嘉煌的夜空,满天的繁星一闪一闪,人躺在沙丘上仿佛离天特别近,就连月亮都更大、更圆。那时候的日子很辛苦,她却很幸福。后来她一步步走向成功,得到的越来越多,却始终没有见过那样的星空了。
她抬头向天望去,一颗星星都没有。
黎夜光离开,徒弟三人才怯怯地走过来,小除和小注的注意力还在悲痛的余白身上,而小滚已经看到一地的断笔,大声惊叫起来,“天呐!这是夜光姐干的?!”
余白摇头。
小注颤颤巍巍地问:“那是谁?”
“是我自己。”他的回答让三个徒弟瞠目结舌。
隔了好一会,小除才上前在余白的额头上摸了一下,关切地问:“余队,你是不是最近太累,所以病了……”
如果没病,余队怎么可能把自己的画笔全部折断?!他可是余队啊,画画是他的命啊!小除心中一阵不安,这难道是抑郁症的前兆?
余白没有回答,只弯腰一根根将笔捡起,紧紧攥在手中,断开的笔杆上竹刺如针般扎进他的掌心,他竟也不觉得疼。
小注只好又问:“余队,你把笔折了,那壁画还画吗?”
余白直起身子,仰头望向壁画,很坚决地说:“画。”
她不要他的赔偿,是嫌弃他,因为不画画他什么都不是,他这样无用的人,除了画画还能做什么呢?
小滚拉过小除和小注,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别再问了。小除拿起地上的铁锤,刚要收进工具箱,出去买烟的刘哥就哼着小曲回来了。最近壁画进展顺利,刘哥心情好,破费买了包好烟,舍不得抽,只拿了一根叼在嘴里,结果前脚进门,后脚香烟就吧唧掉在地上。
“是谁!谁来砸场子的!”刘哥身兼保姆和保镖两份要职,当即就炸了。
小滚连忙把刘哥拽出去,将他们看到的部分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刘哥一听,比他们还懵,“你是说余队精神不正常,自己把笔折了,还要砸自己?”
“对!”小滚摸着下巴,将自己脑补的剧情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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