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最里面的墙角,黎夜光探头一看,一向埋头干活的余白此刻搬了一张小板凳,独自坐在墙角旮旯,既不工作,也不理睬任何人。
阿珂解释道:“其实准确来说,是上博的人在争,而余大师执着地不听。现在小白和心薇把他们带去了小会议室,余大师就一直在墙角……”她说着顿了一下,用手捂住嘴巴小声补充,“……生闷气。”
这点黎夜光倒是相信,以余白的脾气,是不太可能和别人吵架的,生闷气才符合他的人设。不过他和上博的人能起什么争执?“怎么回事?”
“昨天我们做的泥板晒干了,余大师就把线稿复写到模拟用的泥板上,说是方便给他们看修复效果,可是上博的馆员看了泥板上的线稿,不满意……”阿珂一边说一边领着她们走到工作台前,黎夜光低头一看,泥板上的线稿和自己上次看到的画稿如出一辙,人物生动,线条流畅,笔法到位,一点问题也没有啊!
高茜重新撸起衣袖,“上博是不是想找茬?上周还来找我们借米芾和黄庭坚的字,看来是不想要了吧!”
“也不是找茬啦……”阿珂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将最后一块泥板立了起来,“黎组,你记不记得三块壁画里有一块颜色层剥落了,当时我还担心余大师补不回来呢。”
“真的补不回来了?”黎夜光眉头一蹙。
“不,现在是余大师不肯补,上博非要他补,所以才会争执……”阿珂指向泥板右下角上仕女的裙摆一角,黎夜光和高茜定睛看去,余白竟然把这一块空了出来,压根没有画,看来他早在临摹线稿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不补。
按照签署的借调协议,c博必须将所有借调的文物原样归还,所以上博提出这样的要求合情合理,如果余白不肯修补,即便黎夜光按照合约请来了余家人修复,上博也一样可以继续起诉追责。
黎夜光扭头看了一眼墙角面壁的余白,他背对着一切、无声拒绝,她记得在山上时他也这样,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月亮,足足坐到半夜十二点!
现在要还是在山上,黎夜光肯定让他坐一天一夜,可山下的世界哪能由着余白生闷气?而且她也有些意外,以余白对壁画的执着,怎么会有不肯修补的壁画呢?
黎夜光挥手示意阿珂和高茜离开,然后独自走过去,轻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好在余白谁都不理也会理她,他仰起头一看是黎夜光,再臭的一张脸也有了笑容,“是你啊。”
“我听说你不肯补壁画,所以来看看情况。”黎夜光说。
“因为不能补啊。”余白见到她,像个被欺负的孩子找到了靠山似的,连忙告状,“但是他们不听,非要我把那块壁画补得完好无缺。”
“那你能补得完好无缺吗?”她首先得确定关键性问题。
“我能啊。”余白微昂着下巴回答得很是笃定,“但是我不补!”
“能够做到完好无缺,为什么不做呢?”黎夜光真的不能理解余白的脑回路,能享受不享受就算了,现在是能修补也不修补?他的人生会不会太随性了点?
余白似乎和上博的人起了不小的争执,到这会儿了脸还涨得通红,见她不明白,立刻就急了,拉着黎夜光走到工作台前,指着半个拳头大小的破损处解释:“因为我查了资料,这块裙摆在上一次修复时就破损了一半,现在只是破损面积更大了而已,如果要修复,是修不回上一次半破损状态的,就得完全修复了,所以我才不肯……”
他正说着,上博的两个馆员走出了会议室,余白一见他俩,立刻把脸一扭,又跑回墙角去了,还伸手捂上耳朵,坚决不听一个字。
黎夜光不能像他一样任性,她迎上去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壁画我们一定会修复好的。”
一个年级稍大的馆员面红耳赤,看样子也被余白气得不轻,厉声说道:“这三块壁画馆长很重视,如果修复不好是一定要追责的。”
虽然还没弄清余白不肯修复的原因,但黎夜光还是不卑不亢地回答:“虽然壁画霉变是我们造成的,但相应的赔偿我们都会兑现,包括你们要求必须找余家修复,我也请来了。不过既然你们要求必须请余家,我想也是出于对余家专业的信任,那么余大师的修复方案你们为什么又不接受呢?”
“不是我们不接受,而是不能接受。”稍年轻的一个馆员和黎夜光还算相熟,接过话说:“黎组,咱们也算半个熟人了,说句不见外的话,从我们手里借出去的文物还回来却不是原样,你们赔偿是一回事,我们担责任是另一回事啊!”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黎夜光也明白如果真的修不好,除了她要承担责任,上博批准借调的人也会被牵连,而且文物借调本就是各家博物馆之间礼尚往来的事,如果处理不好,就等于是让两家博物馆因此决裂。
“况且这也是咱们馆的镇馆之宝,你说其他地方都完好无缺,裙摆突然少了一块,也影响展出效果啊。情况我们都和馆长说了,馆长的意思是余家的技艺他信得过,只要能全部修补完好,就可以不追责,你应该清楚这已经是很大的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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