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沙城火车站的候车室买的,里面还有全国火车时刻表呢!”余白骄傲地说,拿起前方椅背里的飞行安全手册开始认真。
黎夜光还是无法相信自己身边这位二十七岁的青年没有坐过飞机,“你小时候爸妈没带你坐飞机旅游过?”余家可是响当当的修复世家,不说和富商高官比,也算家底殷实啊!
原本正在研究救生衣在哪里的余白忽地一愣,他沉默了好一会,然后才说:“我小时候爸妈就去世了,所以没有机会带我坐飞机去旅行,后来……”他顿了一下,不自然地摸了摸耳朵,“总之后来就没有坐过飞机,我爷爷总说飞机不安全,余家就我一个传人了,其实一直不坐好像也就习惯了。”
黎夜光的资料里关于第四代传人只有寥寥几句,但她没想到竟是因为他的父母都过世了,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那你其他亲……”她的话说了一半就打住了,因为飞机开始滑行准备起飞。余白扒在窗边向外看去,他喃喃自语道:“没想到我第一次坐飞机,会是你陪我。”
黎夜光兀自笑了一下,收回了疑问,反正他已经愿意下山修壁画了,自己也没必要了解他太多,色诱而已,千万不能走心,泛泛之交日后才好相忘于江湖。
当飞机飞上一万米高空后,窗外就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余白有些失落地拉上遮光板,看向黎夜光说:“如果是坐火车,就能看见好多风景了……”
“哦?是吗?”黎夜光撑着假笑敷衍了一句,这趟飞行要飞五个小时,她得好好睡一觉,到了c市可就没时间休息了。
“是的啊!”余白听不出她话里的敷衍,以为她是真的在问自己,“去沙城的火车可以看到黄河呢,再往西还可以里看到祁连山,你看过祁连山吗?”
黎夜光拿眼罩时想了一下,好像是没有看过,她记得自己离开西北时,哭了整整一路,根本没有去看窗外的风景,长大后她去过很多地方,唯独不想去的就是西北。
她把眼罩带上,盖上毛毯,娇嗔了一句,“人家好困,想睡觉了。”这样说他总能明白自己不想说话了吧。
然而余白上下看了她一圈,有些好奇地问:“你这样睡舒服吗?”
“不怎么舒服。”她都已经不舒服这么惨了,放过她吧。
余白继无法看到风景之后,找到了飞机的第二个缺点,“火车上是可以睡觉的,还有床和被子呢。”
“能睡的是头等舱,我现在买不起。”黎夜光把毯子往上拉,盖住全脸拒绝交流。
“那以后可以买吗?”余白继续追问,他满脸的期待,简直要给他们的将来画一幅美好的蓝图,“或者以后我给你买。”
黎夜光埋在毯子里暗自叹息,作孽啊作孽,要不是为了壁画真不应该招惹这个小土狗,等到了c市赶紧带他去开开眼,什么夜总会啊,俱乐部啊,每天去一个!
余白见她不说话,只能一个人闷闷地坐在位子上发呆,“飞机有什么好的……”
“快啊。”入睡前,黎夜光秉承尽职尽责的态度,还是回答了他一句。
“要这么快做什么呢?”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有点格格不入的孤单,也有些发自内心的迷茫。
黎夜光忍不住一把扯下毛毯,这小子是不是以为自己和他接吻了他就有恃无恐?!不过等她摘下眼罩时,只见余白靠在座椅上闭目休憩,他垂下的眉眼淡泊清隽,睫毛纤长却不浓密,嘴唇紧紧抿着,像是在无声地表达对此的不满。
她莫名想到了八大山人画的鱼,寥寥数笔,疏简冷寂,大片留白的画面上只有一条抿嘴翻白眼的鱼,倔强地看着这个世界。
要这么快做什么呢?
黎夜光发现自己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其实下山前,她独自去过上寺,那铺卢舍那佛说法图余白已经修复好了。黎夜光虽然见过不少壁画,但对壁画修复却是一窍不通的,尤其是修复这样三米多高、占了半面墙的巨幅的壁画,还是实地观看,给她的震撼是极大的。
壁画经过余白的修复,虽然斑斓炫丽却不失古意和神韵,明艳的色彩在时光中凝结出独特的质感,泥金的柔和光泽使得这尊卢舍那佛灿烂又庄严,既有宗教的神秘感,亦有艺术的审美感。
袈裟上的十道图案,画面丰富而细节完善,就连天道中一排不足两寸大小的撒花伎乐,他都一一修复完好,形态婀娜不说,就连面目都描摹精致,细眉长目,神态悠然,头冠项饰上针尖似的的圆珠也被他小心翼翼地点上了泥金。
所以困扰黎夜光的问题不是仅仅是“要这么快做什么呢”,更是对余白的不解,他的技艺精彩绝伦,要在深山里待多久呢?
虽然他们是一早出发的,但到c市时已经是晚上了。走出机场,熟悉的空气让黎夜光瞬间满血复活,尤其是霓虹流光,车水马龙,整个城市都在快节奏中运转。回想起深山里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黎夜光迫不及待想要工作!
余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来过城市了,好像只有在深山和荒漠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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