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对不起也不会说,个人素质很特别啊。”
她声音不大不小,瞧着像闲聊,却正好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休息室里皆是常驻实验楼的各系实验员,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就算不相熟,彼此也都互相打过照面。于是,连着好几道意味深长的目光都往隔壁桌瞥了过去。
那姑娘脸上登时便有些挂不住。
珂冬从背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胡力士,就听那姑娘自说自话地开了口:“全天下最讨厌的就是这种强占了别人名额的草包。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啊?家里有人当官儿就能为所欲为啊?就这智商,离了家里的背景还能活?呵。”
这话刻薄了。休息室里的气氛一时僵了起来。
胡力士仿佛没听见,接过珂冬递过来的纸巾,低下头认认真真地擦着身上永远也擦不掉的污渍。
“怎么为所欲为了?”珂冬转头,冰凉的视线直直对上隔壁桌的小马尾。
那姑娘被珂冬这凌厉的一眼看得一缩,却愣是梗着脖子道:“动用关系拿到交流名额,不算吗?”
“你亲眼看到了?”珂冬反问。
小姑娘一噎。
珂冬又重复了一遍:“你亲眼见着他家人‘动用关系’,迫使院领导给了他这个名额?”
当然不可能。在座的人皆心知肚明,胡市长未必知道有交流名额这回事,只不过是薛启山为了拉近关系,擅自做了这个安排。
“还是说,你觉得分配名额的院领导收了好处给他开了后门?”
负责分配名额的院领导,可不就是薛启山。休息室里没人敢接话。隔壁桌更是没人出声,因为他们大多是薛副院带的学生。
高迟冲着珂冬挤眉弄眼。小姑奶奶,知道你护短,但差不多行了啊。
珂冬仿佛没看到高迟的眼神示意:“你觉得分配的名额不公平,怎么不去找负责分配名额的老师?我看你桌上还有一碗面,是不是准备也泼一泼分配名额的老师?”
休息室里安静得可怕。泼谁?泼薛启山?晾谁也没有这样的胆子。
隔壁桌的小马尾又气又急,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珂冬冷笑一声:“不敢吧,所以撒气也分人,专挑软柿子捏?”
“孤立同学,居然还孤立出优越感了。”
最后这一句话,没指名没道姓,隔壁一桌的人都臊了脸。
不知是谁轻笑了一声:“小姑娘有意思啊。”
珂冬错眼看过去,对上了一张生面孔。她暗忖,这大约是院里的哪位前辈。
这声轻笑打破了沉默的僵局,休息室里复又恢复了人声。聊天声渐起,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隔壁桌再没人敢造次。
胡力士放下脏兮兮的纸巾,忽然便对桌上啃了一半的面包没了胃口。
他瞅了瞅珂冬,很快又垂下了眼睑。再过分的事他都经历过,却是第一次冒出了近乎委屈的感觉。孤立无援的时候,他嘻嘻哈哈满不在乎,却在珂冬挺身而出时,乱了方寸酸了鼻子。
原来也会有人,替他说话呢。
高迟点着珂冬的脑瓜:“你啊,真以为过过嘴瘾就能改变现状吗?”
珂冬不说话。
“但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胡力士苦涩地笑了笑。
“陈珂冬,谢谢你。”
***
吃过午饭,珂冬出了实验基地,往宿舍走去。大半个月未见白白,她心里怪想念的。
宿舍里却一个人也没有,白白大概又出门采风了。窗台上,黎松送的小蓝花轻快地抖着小叶子,上头的小水珠顺着叶子的纹路滚呀滚。看来她离开的这些日子,白白把她的小花照顾得很好。
珂冬放下背包,却见床头有个花里胡哨的大袋子。看袋子的画风,似乎是胡力士给白白的礼物。她莞尔,胡力士依然天天来给白白送心意啊。
她把袋子提起来,如往常那般查看胡力士的礼物,却未料掏出了一摞又一摞手写的英文材料。她多看了两眼,发现竟是托福作文练习,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奈何语法错词连篇。
原来这不是给白白的,而是给她的。难怪白白没有丢掉。
珂冬数了数,一共十六篇。看样子自她前往初赛的那天起,胡力士一天写一篇作文投放到了她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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