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颓败止于新任观主的到来。
三月初三,玄天上帝诞辰。
这一日,紫霞观几乎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几乎半个六工城的人都涌到这里来。观内,人手三炷香,观外,消息灵通的摊贩们早已在这里摆起早饭鲜果,供给那些赶来上香的人。
换作两个月前,谁也不会想到,这座近乎荒芜的道观,还能枯树逢春,迎来这么多香客信众,明明道观还是那座道观,也没见如何修缮,顶多就是把漏雨的屋瓦换上新的,再把观内荒草拔掉,但在当地百姓看来,香火袅袅升起,檀香弥漫四散的紫霞观,怎么看都比以前多了几分神圣。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估计是道观里来了新主人的缘故。
张氏手里紧紧攥着刚在油灯石台点上的香火,在人潮中艰难前行,为的就是在院子中央的大香炉里插上自己的香,祈求今年阖家平安。
人这么多,她却半点也没有打退堂鼓的念头,反而还觉得自己起晚了,可能神明会不高兴,心说等会上完香,得去求个签,最好是让那小道士说说情,请观主亲自出马给自己解签。
整整花了小半个时辰,她终于插上香,向神明祝祷完毕,并奉上贡品,此时日头早已挂上中天,张氏脸上的脂粉被热气一熏,微微有些黏腻脱落,周围依旧人声鼎沸,接踵摩肩,许多人像张氏一样,丝毫没有散去的打算,反倒还兴高采烈,觉得自己完成了一件重要神圣的任务。
张氏家住城东,丈夫在城中开了两间布铺,家境尚算殷实,夫妻感情也不错,只是在子嗣上一直不如意,好容易中年得子,夫妇二人对儿子视若明珠,谁知两个月,幼子突然一场大病,几乎命归西天,二人不知找过多少大夫,去城中有名的玉佛寺烧过多少香,最终都无济于事,这时听说紫霞观来了位医术高明的新观主,连同紫霞观的香火也变得灵验起来,张氏病急乱投医,也管不了那么多,赶紧求上门,结果误打误撞,儿子的病居然被医好了,从此张氏每月供给玉佛寺的香油钱,就全部转到了这边来,
六工城说大不大,张氏夫妇幼子痊愈的消息很快传遍,更多的人慕名而来,紫霞观一夜之间名声鹊起,很快就与玉佛寺并立,成为六工城第一大道观。
张氏掏出帕子擦拭额头汗珠,好不容易挤入侧殿,却被告知今日观主不解签,而是在中庭讲道,张氏目不识丁,但冲着对崔观主的盲目信任,还是打算去听一听。
刚来到中庭,她就吓了一跳。
院子里几乎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不少站在外头,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但居然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动静,偶尔几人窃窃私语,也都尽量压低声音。
张氏遥遥看见那位崔观主了。
对方盘腿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之上,眼睛因望向院中而微微眯起,张氏看得心头一动,顿时想起正殿之中那些神像,也是如此微阖双目,慈悲注视人间悲喜的模样。
崔观主的脸色,比起上次见面似乎又苍白了不少,不过也可能是身处室外,被阳光照到的缘故。
张氏经常过来上香,隐约听观中道童提过,崔观主的身体似乎不大好。至于为什么不好,谁也说不上来,张氏妇道人家,也不好再仔细打听。
虽然距离有些远,但周围没人说话,崔观主的声音,也能传入大多数人耳中。
不疾不徐,轻缓和气。
像一杯不烫不冷,刚好可以握在手里的茶,清香袅袅,沁入心脾。
此人在处,仿佛神佛在处。
“今日要讲的,是因果。”张氏听见那位崔观主如是道。
在场有人轻轻咦了一声,脸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崔观主微微一笑,继续道:“许多人可能以为,因果是佛家才讲的,其实我们道家,也讲因果。《太上感应篇》里便讲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意思是说,灾难也好,福气也罢,从来都不是注定的,与本人自己的行为有关,这与佛家的种善因,得善果,恰有异曲同工之妙。”
张氏别说识字了,连书籍都未摸过,平日里至多也就是去茶肆中听说书先生讲讲江湖故事,最头疼的就是听见那些滔滔不绝的大道理。
但这会儿,也不知是因为这么多人都在一起听,还是崔观主讲得格外深入浅出,她非但听懂了,也不觉得烦,反而有种心头澄澈明净的感觉。
“就拿张家娘子来说吧。”
自己的姓氏冷不防入耳,张氏一愣,还以为有人与自己同姓,但抬眼一瞧,崔观主正朝自己往来,连带着其他人,也都顺着他的视线张望过来。
她轰的一下,耳根全红了,生平头一回暴露在众多炯炯目光之下,连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
“前阵子,张娘子家的幼儿身患重病,差点不治,此时想必大家也有所耳闻,若非她平日多行善事,张家祖上积德,一场大难又怎能逢凶化吉?”
张氏万万没想到崔观主会如此不吝夸奖,当下又是激动又是羞臊,连话都说不稳了,忙颤着声音道:“妾,与我家夫君,平日也是凭着本心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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